“當然,我在這裡傳播信仰,儘可能的幫助所有人,調節一些黑幫過於激烈的衝突和糾紛,幾乎所有人都願意賣我一個麵子。”
布魯斯聽到這,他就對這位神父有些刮目相看了,這個和法爾科內同時代的老人,似乎也曾在歌壇占據有一席之地。
在這個黑幫統治的城市裡,飯可以亂吃,話卻不能亂說。
不會有人敢大膽的編造這樣的故事,聲稱所有黑幫都要賣他一個麵子,布魯斯所知道的,真正有這個能力的,就隻有法爾科內,如果有其他人敢吹這種牛,第二天他的屍體就會被扔進大海。
但是老神父似乎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事,布魯斯聽出了他語氣裡的謙虛,他想,或許這位和法爾科內同時代的老人,也曾經和教父閣下擁有同樣的聲望。
但現在他們卻大不同了,法爾科內成為了哥譚人人景仰的教父,但這位老神父卻守著一個破舊的教堂,可能幾天裡都沒有一個信徒來禱告。
布魯斯對那個像是褪色照片一樣有些昏黃的年代,一直有不小的好奇,就像人們總是會遐想父輩們的輝煌一樣。
曾經法爾科內給他講過的那個,有關碼頭的故事,展現了那個動蕩年代中,黑幫崛起的風雲。
但現在,在這個空空蕩蕩的大教堂裡,這位老邁神父給他揭開的,似乎是這座城市在那個年代的另一種樣子。
“我來到哥譚這座城市時,戰爭還遠遠沒有結束,在這裡,孤立主義盛行,但更多的底層平民對於戰爭是畏懼的情緒,他們不明白在地球遙遠的那一端,怎麼就突然打成了一鍋粥。”
“我開始在這裡散布教義,我相信信仰能讓人的心獲得平靜,最開始我做的還算不錯,你知道,那個年代還有許多英國人沒有撤離這裡,他們會把我請去他們的莊園,聽我布道,我幾乎每個下午都是這樣度過的。”
“最初,一些小黑幫也不過是在碼頭附近流竄,甚至能夠到內部大街的都比較少,在那個時候,我就認識了法爾科內,不過那時候還沒有什麼法爾科內和十二家族,或許整個哥譚加起來都找不出十二個像模像樣的黑幫。”
“那時候這裡還基本是殖民經濟,因為一次意外,我開始和黑幫打交道,他們看上了我有那些來自英國有錢人的渠道,他們希望我能當個中間人,為他們壯大自己的勢力。”
“我並不想參與到這些漩渦當中,但也彆無選擇,如果非得如此,我也會選最有前途的那個,也就是法爾科內。”
“後來,很多人開始發現,哥譚並沒有他們想象的那麼好,那些來自英國的有錢人開始逐漸撤出這個地方,向其他更加繁華,也更有潛力的地方聚集過去。”
“他們留給這座城市的主要遺產,就是那片莊園區和這個大教堂,在我的遊說之下,他們集體出資建立了這裡,而我也就成了這個教堂中唯一的一個神父。”
“那麼之後呢?之後怎麼樣了?”
“當維持著一個穩固秩序的上層突然離開,填補這些上層結構的就變成了槍裡子彈最多的人,法爾科內和他的十二家族就是這樣的人,他們鬨了一段時間,然後就接管了這裡。”
“曾經我與法爾科內是很好的合作夥伴,因為我知道,他和其他的那些黑幫不同,他想在這裡打造一個新秩序,儘管是暴力的秩序,但也總比沒有秩序要好。”
“我儘我所能的為他提供了幫助,我以為,黑幫隻是短暫的替代那些被抽空的上層積木,總有一天,哥譚會恢複到正軌。”
“但我沒想到,這一切都失控了,法爾科內和他的黑幫家族統治了這個城市之後,這裡開始變成了一個真正的犯罪之都,從十二個黑幫蔓延出來的,是120個黑幫,1200個黑幫,最後,這裡成為了一座人人都是黑幫和罪犯的城市。”
“邪惡在這裡蔓延,我卻無能為力,我知道,法爾科內可能也是如此,許多人以為他就是哥譚變壞的罪魁禍首,可我很清楚,這不是真相。”
最後神父抬頭環顧了一下這座教堂,他說“那個時代留下的建築其實並不多,我感謝他們還給我留了一個這樣的地方,讓我能有一個容身之所。”
“那你為什麼不離開?就算不能回到你的故鄉,起碼也可以去大都會的教堂,那裡的神職人員還是挺多的,過的也不錯。”
神父說“你不明白,我不光目睹了罪惡是如何一點點感染這座城市的,並且也早就深陷其中。”
他在胸口畫了個十字,低聲祈禱了幾句,然後說“我在這個過程中明白的最大的道理就是,這座城市隻會接納本該屬於這裡的人,那些真正想要拯救這裡的英雄們最終必將離開,因為他們不屬於這裡。”
“所以這一切到底是為什麼?”
“我不知道,但我始終堅信,我當年的選擇沒錯,法爾科內和我一樣,我們都是這座城市的守衛者,而不是破壞者。”
“在你看來,教父或許是個成功者,他統治了哥譚地下40年,可我知道,我和法爾科內都知道,我們都不過是失敗者,隻能在罪惡的深淵裡羅織出一種不算穩固的秩序,來保全自身。”
神父搖搖頭說“但可惜,我隻是個普通人,隻是比彆人活得久了一些,我所了解到的甚至還不如法爾科內,又或許,法爾科內也不知道真正的答案。”
隨著太陽的逐漸落下,教堂內桌椅的影子被拖得越來越長,那些彩色玻璃蔓延出的光線開始流淌到布魯斯的身上。
最後,老神父說“我隻能在這裡,守住一片祂的國,而等我死後,這一片淨土也會消散,就像無數曾經消散在哥譚的希望一樣。”
“當年的那群人,也隻剩下了我和法爾科內,我們都老了,或許當我們都去見我們的主的時候,這座城市僅剩的秩序,也就不複存在了。”
“你覺得,有建立新秩序的可能嗎?”
“曾有無數人為此努力過,隻是他們都失敗了,法爾科內成功了一小部分,但也隻是拖延了一時,或許也沒有人能夠再拖延更久了。”
伴隨著老神父有些歎息的聲音,布魯斯又陷入了沉思。
每當聽到這些有關他家鄉的曆史故事時,布魯斯沒辦法像一個歸鄉的遊子那樣,對此充滿帶著思念的感慨。
因為哥譚的故事從頭到尾都透露著荒謬和絕望,這裡發生的一切事都沒有起因,也沒有結果,就連親身經曆那個年代的人也說不清楚。
在探尋哥譚曆史的這場神秘之旅中,時光機器的零件總是被一些布滿迷霧的片段給卡住,每當布魯斯想要把這台破舊的老式放映機修好,並探尋其中真相的時候,總是有各種各樣的力量在阻止著他。
走出教堂的布魯斯,開始思考席勒問他的那個問題,神父給他的答案是,這座城市恐怕不會有什麼機會擁有新的秩序,在老一代人都死光之後,這裡就會徹底的陷入黑暗。
他突然想出了一個奇怪的比喻,但又覺得非常形象。
哥譚這座城市裡所產生的所有罪惡,和活在這裡的所有罪犯們,就像是鹽罐中撒出來的鹽粒。
這是一個永遠也不會空的鹽罐,拿著這個鹽罐的人不急不緩的把一些晶瑩的鹽粒倒出來,就像耐心的釣手在製作他的魚餌。
剛剛成年的布魯斯,從他的教授,從法爾科內,從老神父那裡,更早的了解到了一個事實。
哥譚會變成今天這樣,並非簡單的自然演化,他曾經抱有的報複罪犯的目標或許永遠無法完成,永遠也無法徹底拯救哥譚,因為哥譚上空的鹽罐不會空,滿懷罪惡的鹽粒晶瑩剔透,隨風而至,就像哥譚城市中永遠也不會停下的細密雨線。
但這並沒讓蝙蝠俠感覺到挫敗,而是讓他更早的產生了一種野心。
蝙蝠俠一點也不想圍著這些被人像施舍一樣撒出來的鹽粒不停飛行,像一條圍著魚餌打轉、期盼水流衝出一些殘渣來填飽肚子的蠢魚。
他想做的,是去直接捏扁這個鹽罐,或者說,就像他曾經對路易斯做的那樣——像一隻蝙蝠一樣出現在他的背後,讓陰影籠罩著這個拿著鹽罐沾沾自喜的人,讓他為蝙蝠恐懼到顫抖。
然後,得到這個鹽罐,和那裡麵所有的鹽粒。
如果這個世界上注定要有一個容納所有罪犯的鹽罐,那這個鹽罐最好是屬於蝙蝠俠。
也必須屬於蝙蝠俠。
第一百零一章罐中之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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