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住在其他樓的幸存者也紛紛下樓圍了上來。
其中不乏今天遇難的人的家屬。
人們紅著眼睛，給殷宴寒讓開了一條路。
他越過眾人，俯身一隻手將卷毛提了起來。
黑沉如深潭的眼睛鎖住他的躲閃雙眼：“今天到底是怎麼回事？”
就見卷毛瞳孔一散，腦袋微微歪向一邊，訥訥道：“昨天，呂老板和我說，200個晶核可以換一個直升機的席位。”
“我便想騙他們去幫我弄晶核，先換個席位，之後再存下一些。”
“我看他們都要晶核，指定有大用處。”
“誰知道喪屍這麼厲害，一下子全湧上來了。”
老婦頓時哭喊起來：“你個天殺的，你喪良心啊你。”
殷宴寒將卷毛扔在地上，他晃了晃腦袋回過神來。
“你對我做了什麼？我，事情不是那樣的！”卷毛慌亂地叫道。
他一指黃小馳：“都是他提議的，是他說殺喪屍可以換物資。”
“他要是不這麼說，我們根本就不會出去！”
黃小馳瞪大了眼睛，怒道：“你——”
“你沒有物資，不也是餓死？”
“要不是你人心不足，自作主張，哪裡會害死那麼多人？！”
石斌喝止了他：“黃小馳！”
黃小馳胸口劇烈起伏，這些人，這些人他是一定要救嗎？
艾晚心緩緩後退一步。
仿佛是琴弦崩斷的信號，老婦口中發出一聲哀嚎。
她搡開石斌，嗔目欲裂地撲向卷毛，口中嘶叫道：“我兒子死了，我也不活了，你賠我兒子命來！”
人群中遇難者的家屬哀叫著湧了上去，任憑石斌怎麼拉扯，都沒辦法將人群拉開。
卷毛的慘叫聲漸漸衰弱，鮮血從被眾人踏爛的泥地中蜿蜒散開。
遠處，躲在D棟樓道裡遙望著這邊情況的呂不凡渾身打顫，手足並用地爬回了自己的家中。
他衝進臥室，搖晃著昏睡在床上的蘇歡怡：“蘇蘇，蘇蘇你醒醒，晶核還有沒有，再弄點，再弄點。”
精神力透支的蘇歡怡頭暈目眩地睜開眼睛看他，沙啞著嗓音道：“凡哥，蘇蘇夜裡再去弄好不好，蘇蘇很累。”
呂不凡急道：“那你快睡，快睡，趕快弄1000個晶核，趕快讓他們把我弟弟帶回來，這些人都瘋了，都瘋了。”
石斌救不出卷毛，隻能護著高個回到了他們位於一層的家中。
高個驚魂未定，呆愣愣地縮在牆角發呆。
夜色再度降臨，客廳中，石斌和黃小馳第一次爆發了激烈的爭吵。
“老石，那群人忘恩負義，我們為什麼還要管他們？”黃小馳怒火中燒，這一個月來積累的委屈和憤怒一股腦兒都翻騰起來。
石斌冷硬地說：“黃小馳，審判是法官的事，我們要做的是保護群眾。”
黃小馳沒再回嘴，高個也不知道他到底服氣沒有。
他側過頭看向窗外。
慘淡的月光下，卷毛殘缺不全的屍體在泥地上拱起一個小小的輪廓。
他們一起到楓城闖蕩，一起打過零工，偷過車，一起溜門撬鎖進局子。
一條褲子兩人穿，一張餅兩人分。
就像是親兄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