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行人降落在城堡前，他們都沒有看見任何活著的生物。
波光粼粼的湖麵，靜謐巍峨的城堡，就像一幅精心繪製的畫卷，漂亮而毫無生氣，透著難以言喻的詭異。
艾晚心收回小狐狸，仰望著城堡緊閉的桐木大門，一股強烈的厭惡從內心深處翻湧而起。
在她的記憶中，上一次踏進這座大門時，她不過丁點大，幽深而陰沉的古老城堡就像一座大山般壓得她幾乎無法喘息，然而那場夢戛然而止，她並不知道，當時她怎麼從星穹之塚活下來，也不知道後來有沒有再回到這座城堡，但顯然，她對這裡沒有一點好印象，這座城堡出現在風歌湖，也絕不尋常。
“姐姐，我去開門？”景上前一步，側頭問道。
沒等艾晚心回答，大門兩旁兩具挺立的蛇形石像，便緩緩垂下頭顱，大門應聲向內打開。
一股帶著腐木和灰塵味道的涼風，迎麵撫在她的臉上。
望著門後陰暗的長廊，艾晚心目光微沉，當先踏上石階，不管她曾經在這座城堡經曆了多少不好的事，那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人還能給一棟房子熊住了不成？
在所有人都走進城堡之後，大門自動合攏，“哢噠”落鎖的聲音在昏暗空蕩的長廊中往複回蕩。
裴駿霖笑了一聲“一扇門能關住誰啊？”
賀暘銳利的目光極快地掃過他們所處的長廊，道“甜心，這裡看著挺大的，我們從哪裡開始找？”
艾晚心抬手燃起數顆金色的火球，煢頓時會意，展開反重力場，讓火球懸浮在了半空中。
暖色的光線照亮了整條長廊，也映亮了長廊一側每隔數米懸掛著的金色畫框。
易慎守走到最靠近的一幅畫框下看了一眼，旋即扭頭看向艾晚心，眸中一絲詫異一閃而過。
“心心”他有些遲疑地問道，“這是你嗎？”
眾人的目光齊齊落在那幅畫上。
那看著像是一張全家福，畫布上有四個人，坐在描金高背扶手椅上的男人，淡灰色的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麵上冷若冰霜，占據了整個眼眶的黑色瞳孔沉如深潭，半點光亮也無。
他懷中抱著一個五六歲大的小女孩，穿著純白的公主裙，烏黑柔軟的小卷發上戴著一隻鑽石發箍，她的眼睛和男人很像，瞳孔占據了整個眼眶，隻有顏色不同，她的眼睛是猩紅色的。
男人的左側站著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五官精致，膚色卻過分蒼白，半長的寶藍色頭發彆在耳後，一雙深藍色的豎瞳眼睛中，噙著一絲不羈的笑意。
男人的右側則站著一個七八歲大的女孩，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五官和艾晚心幾乎一模一樣，不過就是等比縮小了一些，特彆是那雙寶光流轉的眼睛，任誰見了，都會發出和易慎守一樣的疑問。
哨兵們的視線轉向艾晚心，她想了一想，說“這個很難講。”
裴駿霖有些不解地歪了歪頭“寶貝，我不明白。”
艾晚心上前兩步，一手點在畫布中間坐著的男人臉上“克洛法斯。”
又點在一旁的男孩臉上“路西法。”
再落在男人懷裡的小女孩身上“莉莉絲。”
最後，她的手落在麵無表情的，和她幾乎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女孩臉上，輕輕摩挲了一下“阿賽亞。”
哨兵們俱是一愣，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
他們幾乎同時想起了不久前經曆的那個夢境，所以那確實不是一個夢，而是曾經發生過的事嗎？
不一樣的時間，不一樣的空間，一樣的他們，經曆了不一樣的一世嗎？
煢的指尖控製不住地發顫，眼前一片模糊，耳中幾乎隻能聽見自己如同擂鼓般急促的心跳聲。
她想起來了，她真的想起來了。
不對，她全部想起來了嗎？那她為什麼還留下我？她是原諒我了嗎？
“姐姐，你和他結婚了？”景震驚的聲音把眾人從各自的思緒中都拉了出來。
！
“哈？”艾晚心迷茫地看向景的方向，他正站在另一幅畫框之下，一臉懵逼地看著自己。
艾晚心匆匆走了過去，眼角的餘光中，她看見和剛才的全家福相似的畫還有好幾幅，隻不過畫上人的年齡分彆比前一幅要大上一些，直到路西法、莉莉絲和阿賽亞都長成了大人模樣。
艾晚心在景跟前站定，抬首看向他麵前的那一幅油畫。
畫麵上，不久前在樟城附近出現過的路西法，穿著一身衣長近膝的黑色燕尾服，內著白色馬甲和翼領禮服襯衫，胸前彆著一枚和他的眼睛同色的藍寶石胸針，正微笑地注視著身旁的人。
在他身旁，艾晚心看見“自己”穿著潔白的絲綢閃緞魚尾婚紗，手持一束海芋花新娘捧花，長長的卷發上戴著一隻橄欖枝紋飾的鑽石王冠，她輕挽著路西法的胳膊，臉上露出一個幸福而羞澀的笑容。
走廊裡一時陷入死一般的寂靜。
艾晚心感慨道“傳說大海中曾經有一位公主，非常喜歡海芋花，但她的領地中卻沒有這種花，深愛她的少年就說要出去為公主尋找，結果一去不回，公主癡心等待直到死去，死後化作了最美的那朵海芋花，所以海芋花的花語是真誠、純潔的愛。”
哨兵們僵硬地轉過頭看向她，所以重點是這個嗎？
“咦？”艾晚心的目光沒有在這幅畫上停留太久，很快看向下一幅，“我還生孩子了？”
下一幅畫布上，明顯看起來成熟了一些的路西法站在高背椅後，而她坐在椅子上，懷中抱著一個白白胖胖的藍發嬰兒，一臉溫婉地笑著。
賀暘嗓子有些發緊地說道“甜心，那——”
他想說那不是你，不知為何卻說不出口。
“那不是真的。”煢的聲音從眾人身後響起。
他走到艾晚心身邊，靜靜地看著她，眼神沒有往那些畫上分上一點。
“阿賽亞十六歲就離開這裡了。”他輕聲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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