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卡多從會客廳中退了出來,他品嘗著久違的健步如飛的感覺,每踏出一步,熊熊的野心就高熾一寸,然而那燃燒的邪火在走進前院的刹那驟然熄滅。
前院的大理石台階被血漿洗過,台階之下的草坪,原本溫馴的小草瘋長至一人高,緊緊纏繞在地上的屍體上,那些屍體四肢扭曲,五官中兩指粗細的草筋像毒蛇般蜿蜒穿行,高大健碩的身軀如今隻剩下一張皮覆蓋在骨骼上。
透過斑駁的鮮血,裡卡多勉強可以辨認出那些紋身都屬於誰——
安德森的親信,無一幸免。
可是前院中卻沒有看見一個人的身影,也沒有看出任何打鬥的痕跡。
方才他們就在一牆之隔的會客廳中,十幾個精神力不弱的哨兵,連一絲掙紮的聲響都來不及發出,就被人全殺了。
裡卡多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真的是“人”殺的嗎?
他惶惶不安地想。
和會客室相對的彆墅另一頭,鑲嵌著一扇足有三米高的黑色金屬門,大門的中心,陰刻著一副精美的燙金徽章。
徽章上首是一頭昂首怒嚎的雄獅,雄獅四足之間,兩柄忍冬青紋樣纏繞的長劍錚然相交,長劍之下是一麵上圓下尖的鳶盾,鳶盾之中鐫刻著一顆碩大的子彈。
見艾晚心打量這副徽章,景從一旁的陰影中走了出來,他眨著漂亮的綠寶石眼睛,乖巧地說“姐姐,這是黑月半島一個古老的黑手黨家族的徽章,幾個世紀以來,他們家族攫取了黑月半島大部分的財富,就是不知道那個安德森有沒有把它們帶到島上來。”
“方才裡卡多退出去的時候,提醒我可以去安德森的書房看看,想來應該是帶了些過來的。”艾晚心掃視了一眼緊閉的金屬門,抬手將手掌貼上了上去。
她探出精神觸須,嘗試著呼喚方才安德森叫過的那個名字“阿瑞斯。”
“我在。”一道怯怯的少年音從門側響起。
艾晚心滿意地笑了,這個阿瑞斯果然是類似於擬態神經網的人工智能。
“開門。”她吩咐道。
“好的”
黑色金屬大門應聲而開,正對著大門的厚重書桌之後,書架向兩側翻轉,露出了另一道鈦銀色的金屬門。
艾晚心和景走進房間,不等她再說話,金屬門開啟,一個1米見方的轎廂出現在兩人眼前。
看樣子似乎是一個電梯。
艾晚心笑了一聲“真乖。”
阿瑞斯羞澀地說“謝謝謝主人。”
空間裡,小機蹭地一下從小豹貓的窩裡蹦了出來,它心中警鈴大作,急得滿地打轉,電子音嗶嗶亂響“怎麼就主人了?誰允許你這麼叫的?你不要過來啊!”
艾晚心半點不知小機的危機感爆棚,她帶著景走入轎廂,廂門倏地關閉,轎廂輕輕一震,向下落去。
轎廂下落了足有半分鐘,還沒有停下來的跡象,景拉著艾晚心的手說“姐姐,這個島看著不像天然形成的,地下室挖這麼深,豈不是要挖進海裡。”
不過就算那個阿瑞斯心懷不軌,把他們扔進海裡,景也沒在怕的。
艾晚心亦覺得有些奇怪,阿瑞斯小聲道“是在海裡”
轎廂的四壁驀地變為透明,他們可以清晰地看見,此時轎廂正在一隻管狀的透明管道內急速下落。
管道之外,是顏色深藍幾近墨黑的茫茫大海,時而有閃爍著微光的魚群從他們眼前徜徉而過。
那是轎廂中燈光打在魚鱗上反射的光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