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如石油凝重,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冰冷的霧氣貼著輕薄的衣衫,絲絲嫋嫋地鑽進人的骨縫裡。
瑟瑟發抖的人們擠在一起,警惕地盯著深濃的灰霧,生怕其中忽然躥出什麼能要命的東西——
在來到亞特蘭斯蒂之前,他們幾乎時刻生活在這樣的恐懼中。
細小的嗚咽聲在詭異的安靜中顯得格外刺耳,有人崩潰喊道“我不去了,我要回去,讓我回去。”
“讓我們回去!”
“不要瞎喊,這是神對我們的考驗!”
“要回去就遊回去,我好不容易上了船,絕對不允許因為你們這些膽小如鼠的家夥而半途而廢。”另一部分人則放聲叱責,一時間,甲板上沸反盈天,亂成一團。
“溫柔的聖主,請保佑我們穿越荊棘,抵擋危險,讓我們到達美好的彼岸”
艾晚心身邊站著的似乎是一家人,他們互相擁抱著,手拉著手,頭抵著頭,用顫抖的聲音不斷地低聲禱告。
“安靜——安靜——!”船首的欄杆上,不知何時爬上了一個頭發花白的男人,他揮舞著雙手,咆哮道,“大家安靜,都聽我說。”
男人身量敦實,細長眼,塌鼻梁,看起來五六十歲年紀,身手倒是十分敏捷,他說通用語的時候,帶著濃濃的遠東口音,再結合他典型的麵相,男人應該是炎國以東的小國,高丹羅人。
他雖然口音很重,但因為聲音足夠大,聲壓足夠沉,還是成功壓下了甲板上的喧嘩。
男人放下一隻手臂,握拳高聲道“全世界的同胞兄弟們,我是高丹羅第40任總統,全正愚,同時也是一位高級彆的哨兵,我今天站出來,是源於我作為一國總統的責任感和使命感,今天我一定會帶領大家,順利地到達內島,請大家放心!”
艾晚心略顯疑惑地歪了歪頭,高丹羅的總統是他嗎?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姐姐。”耳釘中傳來景隱含笑意的聲音,“洪水爆發的時候,高丹羅還在選舉呢,根本沒有出結果,他不過是幾個參選人之一,怎麼就把自己封為總統了?”
然而甲板上靜了一瞬,並沒有什麼人立刻站出來反駁他,事實證明,誰當高丹羅的總統,世界上絕大多數的人根本毫不在意。
又或者是大部分人根本沒聽懂他蹩腳的通用語
全正愚見成功鎮住了場麵,微抬起下頜,指向身後的濃霧“今天我們一致的目標,就是抵達內島,至於想要返航的人,在輪渡靠岸之後,我會安排你們返航。”
景忍不住笑道“姐姐,他能安排人返航,怎麼為了上船,把鞋都擠掉了?”
艾晚心視線向下一掃,果然見全正愚踩在欄杆上的腳,隻有一隻穿著鞋,另一隻腳隻穿著臟汙的破洞襪子,那味道似乎不太好,欄杆周圍的人被熏得往後退了整整一圈。
人群中終於有了反應,一人大聲喊道“如果能到達內島,我們怎麼會要返航?”
“對呀!”
“現在是根本到不了的問題吧?”
“你不要在哪裡叫啦,根本聽不懂你講什麼。”
“什麼破地方,聽都沒聽過。”
眾人你一言我一語,似乎對全正愚貸款而來的這個高丹羅總統身份,並不如何買賬。
全正愚臉色漲得紫紅,他怒而大罵道“啊xx,想死嗎你們這群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