夷則永遠忘不了景元當時看過來的那個眼神,仿佛已經具象化出來了一些文字,仿佛在無聲的問他。
你們玄黃司命的信徒都是這麼不正常的嗎?
少年雖然因為身體原因,長居方壺不會輕易離開,但也聽過不少[裁決之庭]的在外瘋名。
雖然已經對他們的不正常有所了解,但直接聽身邊的人講述親身經曆,還是不由得生出有一種大開眼界的感覺。
少年帶著困惑與好奇:“[裁決之庭]的人……向來如此的嗎?”
夷則沉重點頭,後又無奈的歎了口氣:“雖然不是很想承認,但這位[審判者]在[裁決之庭]裡麵已經算是相對正常的了……”
但說著說著,夷則也發現了不對的地方,現在這個話題已經不知道歪到哪裡去了。
他立刻又將話題,與之前的那張藥方接上:“……那張藥方上的內容你也應該看到了。”
少年頷首:“我心中有數。”
夷則把幾欲脫口的粗口咽下,而後數落道:“我看你是一點數都沒有!你身體是什麼情況?還敢離開方壺?他們兩個叫你來你就來了,我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了!飲月君留下來的爛攤子關你什麼事!需要你過來收拾!”
夷則越說越憤怒:“羅浮的龍師也是!自己是什麼東西心理沒一點數,還想拿捏龍尊,真是分不清大小王了!心裡麵裝的那些小九九我都看得出來,還真當彆人都是瞎子嗎?算盤珠子都崩彆人臉上去了!真是養出了一群白眼狼!”
少年見狀卻笑了:“隻是持明族的內務而已,與你無關,為何你要如此憤怒?”
夷則回道:“我為何不憤怒?你也算是尊上後裔,飲月之亂本就與你無關,這些羅浮的龍師竟然敢那麼理直氣壯的讓你交出尊上為你留的【燭】,而你竟然就這麼輕易的給出去了!”
最後一句頗有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那也是我的族人。”少年微垂眼睫:“而且【燭】在此之前就已經壓製不住我身體的惡化了……留在鱗淵境,也算是物儘其用了吧。”
夷則反駁:“可是你在失去【燭】之後,蛻生的越來越頻繁,而且每一次蛻生之後,你的身體都要比之前更差了。”
少年卻不在意的笑了笑:“我本來就是一個失敗品……”
他張口有兩個字在舌尖一轉,卻無論如何也吐不出來,最後換成了與夷則一樣的稱呼:“尊上當初是建議將我直接銷毀,一具沒有靈魂隨時可以崩毀的軀體,根本就沒有必要耗費過多的心思去保存。但幾位龍尊卻極力將我保了下來……因為我於持明族而言是一個全新的個體,我的存在讓持明族看到了延續的可能,我是一個希望,是一個象征……但絕非是一個人。”
少年最後歎道:“我是幾位龍尊的血肉造就,他們的決斷讓我得以存活,我在這些年受的的教育也是以族群的延續為先。我的思想,我的行事方式,自然與你有很大的不同,所以……夷則你不能用你的主觀意誌來強求我去做些什麼。”
而且……他懷疑,當初正因為是自己的存在,才令飲月君下定決心,最後做出了錯誤的決斷。
飲月之亂時他不在羅浮,不知其中內情,等他知道的時候隻能勉強用【燭】保住了一些,破損但尚可挽救的持明卵。
他也因為失去【燭】導致無法壓製軀體的崩毀,最後也化卵蛻生了。不過與純粹的持明族不同,他這個被製造出來的怪物,竟然可以保留化卵蛻生之前的記憶,而他也並未刻意隱瞞這一點。
見對方完全就是不聽勸的樣子,夷則更覺得心底來氣:“你也看到那張藥方上寫的什麼?持明髓!能弄出這張藥方,就是說明他們已經研究了不止一段時間了,我知道你是有釣魚執法的打算,但你就真的能保證他們不會喪心病狂到對你下手嗎?”
少年卻不知道從哪裡掏出了一個冊子,而後遞給了夷則淡定的道:“已經下過手,研究過了,這是研究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