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離看著墓碑上,那熟悉的人像與姓名,以及生卒年月,臉上的神情極為冷峻。
他手中原本所執的傘,早就已經被那刮起的風,給掀去了遠方。
那呼嘯的大風,掃過這陵園中,那林立的鬆木,伴隨著那婆娑的樹影而來的是,那枝葉被風刮起碰撞在一起,而發出的颯颯齊鳴。
但他周身的氣息也無比肅然,那淩厲尖銳的氣勢,逼得周遭的風雨也不敢隨意的侵擾。
鐘離一直都知道,源琢月是極為特殊的存在,她的‘誕生’,還有與自己之間的糾葛。
都是一係列極為幸運的巧合,拚湊在一起,所形成的一個奇跡。
或許對於祂們而言,她從誕生之初就是一個不可控的錯誤,但對於鐘離而言。
源琢月是失而複得的珍寶,是為數不多,能夠將他拴住的牽絆。
鐘離同樣也清楚,他的軌跡,因為外來力量的乾擾,衍生出了新的枝丫。
或許連與他經曆完全一致的自己,都不能在同樣的因的乾擾下,結出同樣的果。
有源琢月,這樣與他同出一源,擁有相同的靈魂,是聯係極為緊密的半身。
就是在這個世界上,另一個自己般的存在。
鐘離也同樣清楚,就算是同一棵樹,延伸出去的枝丫,都高低錯落,各有不同。
更何況,他與源琢月更像是,從一棵垂死的病木上,所折下的帶有新芽的枝丫。
就將這一節枝丫,插在了豐饒的泥土之上,讓其又重新煥發生機,在一片新的土壤之中重新生根發芽。
重新長成一棵豐茂的巨樹。
所以他也無比的清楚,其他的樹上並沒有源琢月的存在,就算是同一棵樹上,也再難以結出相同的果實。
所以鐘離可以接受沒有源琢月的世界,因為那樣的世界,歸根究底其實與他也並不太多的聯係。
因為有之前,去往其他平行世界的經曆,鐘離也想過很多可能,自己會不會在未來遇到平行時空的源琢月?
或許在平行時空,他們也被分隔在了兩個世界,但互不乾擾,互相不知道對方的存在?
又或許他們知曉對方的存在,卻也不如他與源琢月這般親近,也並未有他這般留下了深厚的羈絆?
鐘離設想過多種可能。
甚至於他都想過,或許有一個源琢月,並未經曆他們所經曆的痛苦與磨難,就如同萬千人中的一員那般,度過普通人的一生。
或許會與他人喜結良緣,誕下自己生命的延續,雖然過程中可能會有些爭執與摩擦,但最終也會平安順遂,幸福美滿的過完一生。
鐘離想過很多很多……但不曾想過,他在感到時序出現波動,自己周身的時間與空間,出現異常時。
被調換到了一具,對於現在的他而言,稍微有些羸弱的身體之後。
睜開雙眼,所看到的第一眼景物,會是源琢月的墓碑。
在短暫的失神與怔愣之後,一陣如驚濤駭浪一般的驚怒,便席卷了鐘離的內心。
他耗費了好一番功夫,才壓下了如此激昂的情緒,讓自己更冷靜,也更理智一些。
又在默然靜立片刻之後,鐘離抬手撫上了冰冷的墓碑,在其上那描金的銘文之中,感受到了‘自己’的力量。
‘我’如今站在她的墓前,那就說明這個世界的他,的確是與源琢月之間,產生了聯係。
而那墓碑上的文字,鐘離也認得出來,那是屬於自己的字跡。
鐘離強迫自己冷靜下來,以理性的思維,去分析眼前所看到的一切。
所以是……‘我’沒有保護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