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網址:/b機速房八紱堂裡,樞密院都承旨、機速房承旨官鄭遠東,拿著一柄剪刀,正琢磨著麵前的一盆盆景。
他時而這裡剪上一刀,時而那裡剪上一刀,悠然自得。
鄭遠東年約四旬,容貌清矍,目似朗星,氣度雍容,是個氣質出眾的美男子。
他是紹興九年的探花,探花一般都是從應屆進士裡選取年輕、英俊者擔任,相貌氣質自然佼而不群。
鄭遠東和秦熺一樣,也曾做過秘書郎,做過翰林學士。
而現在,他也是樞密院裡位高權重的官員。
大宋樞要的高級官員,向來是由文官擔任的。
其實,“以文製武”的製度並沒有錯,哪怕是現代各國,也大多是采用這種製度。
但凡軍人主政的,你看看哪一個不是動蕩頻頻。
大宋以前的各個王朝,沒有如大宋一般製武,可他們的國祚還沒有宋朝長呢。
自秦以來,中原王朝中,宋的國祚之長僅次於漢朝。同時在民生經濟方麵,宋朝也是可圈可點。
隻是,宋朝雖然避過了前人摔倒過的坑,他們卻又為自己挖出了一個新坑。
那就是對“以文製武”的矯枉過正,“以文製武”的國策很快就會變成“揚文抑武”。
在這個坑上,明朝也沒能繞過去,隻要士大夫集團存在,隻要士大夫集團掌權,這個坑就不可能繞過去。
肥玉葉身穿一身男式官服,挺拔地站在公案前:“都承旨,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啊,你就把楊沅調往彆處唄!”
“一個蘿卜一個坑,你讓我把他往哪調?”
鄭遠東無奈地歎了口氣,放下了剪刀。
“現在可就你們魚字房有個副掌房的空缺。官家禦筆嘉獎,提拔的武功郎,到你魚字房做個副承旨,很過分嗎?”
“不過分,可是……不公平呀!多少人為朝廷出生入死的,功勞難道就比他小了?”
“什麼叫公平?楊沅簡在帝心,這就是公平!”
“春花和秋月追隨卑職多年,魚字房副承旨空缺以後,卑職都答應舉薦她們二人,由朝廷點選其一了,現在楊沅從天而降,卑職……豈不食言了?”
鄭遠東莞爾一笑:“楊沅現在是武功郎,難道委他一個押衙或者公事?
他雖然不是伱親手帶出來的人,可也是你們魚字房十年的老人了,是替你們魚字房立過赫赫戰功的人。”
“都承旨,他十三歲就去了北國,常年潛伏敵後,人才固然是人才,其實……也未必適合坐衙門的吧。”
“嗯……”
鄭遠東想了一想,道:“楊沅現在是官家欽點的人,剛來就受冷遇的話,這不是打了官家的臉嗎?”
“玉葉,你看這樣如何,先讓他去你魚字房做個副承旨,如果他德不配位,年終考課的時候,我絕不通融,該差評就差評,明年就有理由把他外調了,如何?”
“這個……”
鄭遠東道:“現在都八月過半了,到明年開春,也就半年功夫嘛。”
“那……好吧,我就忍他半年。”
肥玉葉嘟囔了一句,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剛剛是卑職不懂事了。
卑職掌理一房,若是賞罰不公,底下人難免就有意見,所以心急了些,若有冒犯之處,還請都承旨多擔待。”
鄭遠東“哼”了一聲,道:“本官不擔待能行嗎?把你這小妮子給惹哭了,你老子還不來剝我的皮?”
肥玉葉吐了吐舌頭,賠笑道:“都承旨,那……卑職就告退了。”
肥玉葉的老爹肥天祿,是樞密院皮剝所的處置使。
宋代的官職和衙門有很多都屬於“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沒有出處的古怪名稱。
像之前皇城司的冰井務,那屬於掛羊頭賣狗肉的類型。
明著是管理皇家冰窖的一個部門,實則是皇城司特務機構的內紀稽核部門。
而樞密院下轄的編修司、檢詳所、兵馬司、皮剝所、禦前弓馬子弟所、宣旨庫、架閣庫、機要庫、機速房等機構中。
有的官署名稱繼承於前朝,如架閣庫;有的屬於宋代獨創,如機速房;還有借用其他部門官署名稱的,如皮剝所。
大宋太仆寺下轄的群牧司,有一個皮剝所。
其職能是將生病不治的戰馬送到他們那裡,進行剝皮處理。
一張馬皮大概估錢三百五十文,如果他們自己進行硝製再出售,還能賣出更高的價錢。
樞密院就借用了太仆寺的這個衙門名稱,也設立了一個“皮剝司”。
樞密院皮剝所的任務卻不是剝馬皮,而是大宋樞密院最可怕的暴力機構。
他們,不剝馬皮,剝人皮!
現在皮剝所的“凝脂堂”裡,就懸掛著十多張人皮,“凝脂堂”門口的燈籠,都是蒙的人皮。
那裡邊每一張人皮,都是一個給大宋造成過重大損失的宋奸或者金人奸細。
肥天祿還給它們刺繡,把它們生前履曆、做過什麼大奸大惡之事,都花兒一般繡在了人皮上。
樞密院上上下下,對肥員外,都有點敬而遠之。
……
肥玉葉剛回到魚字房自己的簽押房裡,兩個身穿淺藍色官服、長腿細腰的“美男子”便相繼走進了她的簽押房。
兩個“美男子”都是長身玉立,唇紅齒白。
其中一個“美男子”瓜子臉、大眼睛,容色清麗脫俗,宛若春天枝頭的第一抹新綠,她的頰上有一對小小淺淺的酒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