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花魁出身的顧青衣,儀態和氣質絕對都是最頂級的,她也不怕彆人對她評頭論足。
嫻靜的坐在古琴麵前,等看客們的聲音小了下去,她才徐徐開口“奴家提前為宴會準備的曲目此前已經彈奏完畢,不知貴人們還想要聽何曲目?請儘管說來,奴家定然儘心為諸位彈奏。”
因為沒有長輩在,眾姐妹在賈璉麵前也放得開,一個個七嘴八舌的就開始報自己喜歡的曲目。
最後探春笑道“上次在櫳翠庵偶然聽得顧姐姐彈過一曲,當時如聞仙音。隻是因為老太太在場沒來得及細問,想必是顧姐姐新作的曲目,今兒可否給我們再彈奏一遍。”
“不知三小姐所說的是何曲?”
“這個,我也說不上來,不過倒是勉強記得兩句曲調……”
探春不知道怎麼形容,反正此間都是同輩兄弟姐妹,她便低聲將她還記得的曲調哼了哼。
顧青衣了然,知道探春說的是哪一首之後,她心裡莫名對探春多生幾分好感,畢竟知音難覓。
“三小姐哼的此曲,名為‘西海情歌’。不過此曲非我所作,事實上,經我之手問世的許多曲目,皆是出自侯爺之手,其中就包括此曲。”
顧青衣說這話的時候,用帶著崇敬的目光瞅了賈璉一眼。
她尚且如此,更彆說旁人了。即便是諸如黛玉等知情的,看向賈璉的眼神都有些複雜。
璉二哥哥,莫非天才耶?
賈璉對這些崇拜的目光是全盤接收。反正他的本意並非為了欺世盜名而欺世盜名,他的本意隻是想要將自己知道的好東西,分享給這些他喜歡的、可愛的人兒。
知道曲子出自賈璉,所有人的興趣更濃了,都正襟危坐靜候佳音。
但顧青衣卻又遲疑起來,招過婢女小紫,囑咐道“你回去,將古箏取來。”
怕引起眾人的不滿,顧青衣隨即對上首的賈璉道“自從侯爺教奴家此曲之後,奴家甚是喜歡,曾用不同的樂器來演奏,最終覺得此曲並不太適用於用琴演奏。
琴之音色深沉,入耳寧靜典雅。而此曲調高昂曠放,宛若鴻雁升騰於西域大漠,儘顯遼闊。
與琴相比,卻是音色更加通透空靈的古箏,更能表達此曲的樂律與意境。”
顧青衣的言下之意就是,用箏彈《西海情歌》比琴更好。
對此賈璉自然沒有任何質疑,他的音樂素養大多都是從顧青衣身上汲取而來,自然不會反客為主。儘管他認為,古琴版的西海情歌,就已經很好聽了。
“咦,你是要古箏是吧?何必大老遠叫她回去拿,我這裡就有,你且等著。”
一直默默吃瓜的鳳姐兒擦了擦嘴,對平兒道“平丫頭,你去那邊後院的庫房裡瞧瞧。我記得年前,那膳國公府的誥命就送了一架古箏給老太太,因老太太屋裡擺不下隨手就送給了我,我就收在那屋子裡,你去給取來。”
平兒帶著兩個丫鬟便去了,不一會兒就抬過來一架古箏。
顧青衣接過手感受了一番,雖然比不得她屋裡賈璉送她的,卻也算得上上品,也就將之擺在幾上,隨即戴好義甲(古箏弦緊繃,防傷手),凝神靜氣片刻,也不用琴譜,便緩緩將這首她爛熟於胸的曲子給譜寫開來。
清澈高遠,又無比優美的旋律,頓時貫徹整個花廳。
所有第一次聽到的人都驚了,如此耳目一新,卻宛如天籟一般的旋律,確實當得起探春一句“仙音”的誇讚。
連賈璉都不由自主的坐正了身子。
一曲畢,眾人如癡如醉。
黛玉愣愣的看著靜坐收手的顧青衣,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直到廳內響起此起彼伏的讚美聲,黛玉才緩過神來。發現賈璉正偏頭看她,她便一撩青絲,悄然抱怨“此曲比那《癡情塚》好聽多了。”
黛玉也是會彈琴的,賈璉就從顧青衣那裡尋了一些曲譜給她練習用。
“並不是癡情塚比不過此曲,而是你的造詣比不過人家而已。”
簡簡單單的一句回懟,讓黛玉頓時怒目圓睜,要不是顧忌在場人太多,她恨不得掐死賈璉。
居然敢這麼說她。
一次彈奏,讓顧青衣儘收滿堂花客之心。
所有人都表示沒聽夠,想要讓顧青衣再彈奏一遍,但是賈璉卻憐惜顧青衣已經連續彈奏了差不多十首曲子了,因此打斷眾人,讓平兒先帶她主仆下去用餐休息。
眾人雖然遺憾,卻也並未強求,隨即開始隨意攀談、玩笑。
寶釵見時機差不多了,也端了一杯酒至賈璉麵前,笑道“這杯酒,一則多謝璉二哥哥昨兒送我的禮物,二則代表我母親,對璉二哥哥表達感謝之意。”
賈璉從寶釵手中接過酒杯,故作不解“哦?”
寶釵便將京中兵荒馬亂之時,薛家受到西城兵馬司照拂一事當眾說來。
“西城兵馬司本就司西城一地之治安,保護所有百姓利益不受侵害,他們此舉不過是分內之事。”
寶釵搖頭“雖然如此,但當時整個京城都兵荒馬亂的。若非看在璉二哥哥這位督主的份上,兵馬司衙門又如何能夠那般及時的抽調如此多的兵馬人員來護佑薛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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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論如何,璉二哥哥這份情,我和母親都是要受的。”
賈璉笑了笑,也就不再客套,將這杯香噴噴的美酒一口飲儘,惹得旁邊的黛玉直皺眉。
寶釵從賈璉手中接回空酒杯,又道“我媽之前還交代我,讓我詢問璉二哥哥一句,晚上是否有彆的安排。
若是得閒的話,我媽想要在家裡略備薄酒,以答謝璉二哥哥照拂之情。”
這下賈璉倒猶豫了,畢竟他今兒已經吃了兩頓酒了,晚上再去薛家吃,這不就和當年的賈赦一樣,成了個徹頭徹尾的酒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