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栩一路飛奔,往村西頭的郎中家裡跑。昏暗夜色對他造不成什麼阻礙,矯健得像隻瘦瘦的小豹子。
這個郎中在柳犁鎮開醫館,但每天夜裡都會回來顧家村的祖宅住。他還是學徒時受過顧家恩惠,因此每每顧栩叫顧大石打的奄奄一息,他都會舍幾副藥來。
顧栩把門拍的咚咚響。
沒過一會兒郎中就出來打開院門,手裡還提著盞燈籠。
看見顧栩他很疑惑,但是也高興:“小栩,你怎麼這時候來了?還沒吃東西吧,進來吃。”
顧栩連忙說:“北燈叔,我請你來給……給顧大石縫針,他身上的口子止不住血。”
“什麼?小栩,顧大石那畜生那麼對你,你還要給他看傷!”北燈叔立刻把臉拉的老長,黑山羊胡氣得翹起來。“你是不是瘋了!那混賬東西,死了才好!”
“不是……”
“不是什麼不是?愛找誰看找誰看,我不給人渣治病!”北燈叔一揮袖袍,扭頭就往院裡走。不過沒關院門,顯然是給顧栩留著。
顧栩趕緊進院,亦步亦趨跟在北燈叔身後,好聲氣的解釋,但沒全解釋:“不是那樣,北燈叔。我心裡有數……你就給他縫兩針吧。”
他捧起掌心裡的六七個銅錢,送到北燈叔麵前。
北燈叔撇著嘴,斜著眼看他,哼了一聲,往偏屋走去。
顧栩沒跟,他知道北燈叔這是同意了。
不到兩息功夫,北燈叔就提著藥箱和一個籃子出來了,臉色還是臭臭的:“走吧,就這一回啊!哼,給那人渣看診,折壽!”
哼哼了沒有兩句,才剛出院門,就補充:“要不是看在你麵子上……哼!”
顧栩隻是笑,笑容淺淺的。他不習慣大笑。
路上黑,北燈叔走的費勁,大概一炷香功夫才到了家門口。
顧栩喊了一聲爹,沒聽見應聲,心裡就是一緊,他飛奔進了臥房,就看見顧越躺倒在地,雙眼緊閉。
顧栩驚了一下,趕緊要把他從地上拖起來。可顧栩一個瘦巴巴的小少年,哪裡拖得動?好在北燈叔也進了屋,趕緊放下家夥什前來幫忙。兩個人連拖帶拽,費勁巴力的把顧越弄上架子床躺著。
枕巾上的血跡還沒收拾,放了一天已經有點發烏。北燈叔看了一眼,抓著顧越的手腕搭脈,半晌悠悠地、小聲地說。
“我還尋思你成事之後,站出來幫著作證掩飾……不過這東西命大也好,你不背債才最好不過。”
“他怎麼了?”顧栩沒答,但問顧越情況。
“有些虛浮,主要是久未進食餓著了。”北燈叔歪著嘴,“不過這脈象……怎的有些像癔症?卻又不是……怪哉怪哉……”
“什麼?”顧栩的心一下子提了起來。
“哦,不過問題不大,我先給他處理傷勢吧。這血再流下去,恐怕傷了肺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