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燃起了朵朵煙花。
飄散的雪粒夾雜著煙塵,北秦的新年又一次降臨在這片土地上。
家家戶戶的年夜飯已經進行到了尾聲,宮中的宴席也已經散場。眾皇子與有母妃的郡王留在宮中,其餘人紛紛回到府中。
秦昭寧跟著貴妃到了宮門口,貴妃卻揮手,讓他自己回府去。
他剛剛被罰禁足,今夜能進宮已經是格外開恩。貴妃不想在皇帝的雷點上蹦迪,遂絲毫沒有留他的意思。
“母妃!”秦昭寧叫了一聲。
“好在咱們家不過是個編撰史書的小官,若像你五弟一樣,此事不會如此善了。”貴妃幫他撣去肩上的雪花,眉眼間掩不住疲憊之色。
“我錯了,我不該賭氣。”秦昭寧說道。
“知錯就改是好的,你也十分幸運,還有改正的機會。”貴妃一隻腳邁進宮門,“回去吧,回去好好思考你究竟哪裡錯了。”
秦昭寧拉住貴妃的衣袖,眼淚嘩嘩地往下掉。
貴妃沉默片刻。
“叫你回去你就回去,唧唧歪歪做什麼?還不快滾!”她大怒道。這一身衣裳,一頭首飾,累死她了!這不知疼娘的臭小子還拽她的袖子!本來就冷!
秦昭寧連忙縮回手。
“母妃保重身體,不要動氣。”他心裡舒坦多了,方才母妃那麼和顏悅色的說話,他還有些不適應。
宮人們低頭噤聲,魚貫而入,然後在貴妃的指示下,宮門砰的一聲關上。
秦昭寧摸了摸鼻尖,臉上剛剛冒出的一點笑意很快垮了下去。
他兩手一揣,也不管後麵內侍打著的紙傘,獨自走進雪中。
……
秦昭寧像是聽不見內侍的勸說,執拗地走著。
遠處的煙花很是絢爛,熱鬨的鞭炮聲浪從四麵八方湧動著,他卻隻覺得孤寂。
他穿過提象門,走過長街,又慢慢進了騰麟巷;待他終於進了自己的府邸,到了燒著地龍的內寢之中,已經渾身落滿了雪花。
內侍被他毫不留情地關在門外。
秦昭寧看著燭火閃動的室內,愣了好久。
像是終於有了冷的知覺,他搓著手想要走到桌邊喝一杯熱茶。可轉過那扇屏風,秦昭寧卻又渾身僵硬起來——
溫清站在桌邊,冷沉沉地看著他。
“你淋雪回來的?”溫清一眼看到他被雪水浸濕的額發,和雪化後浸透的肩頭。他皺著眉握住秦昭寧的肩膀,將他的外氅褪了下去“胡鬨!我才不在幾日?”
秦昭寧一把抱住了他。
“你沒死怎麼不回來!”他叫道,卻被堵住了嘴。
兩個身影交疊著,難舍難分,在屏風上投出一道融合的剪影。
半晌,秦昭寧將他奮力推開,卻又拉回到近前。他臉頰還帶著紅暈,借燭火細看溫清頸上的疤痕。
“小聲點,你也不怕引過來人?”溫清說道。
“那看著我的老太監過年去了。”秦昭寧不以為意,“你這傷……”
“沒什麼大礙。”溫清的神色有些溫柔。
“我、我那天還以為你真死了。”秦昭寧喉嚨哽住,強忍住淚意,“要不是你提前和我說過,我就……”
“你就如何?莫不是還想和皇帝對上。”溫清握著他的手臂到了床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