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重活一次乃是絕無僅有的機會,我不得不謹慎。”顧栩說,“我利用他做局,讓他做前鋒,設計了許多次計謀來試探。我給了他無數個殺我的機會,他都沒有動手……他一如既往。”
顧栩說。
“如今想來,實在後悔。”顧栩說,“若不是我提前將他推在殷王等人的視線之中,若不是我冒險行事,在羽翼未豐時就以身為餌,或許他也不會……”
顧栩頓住,不再絮絮。
他抬手慢慢揉了一下眉心,再看向臉色似乎很平靜的顧越。
很像。
他很像。
顧栩握緊了手指。
他仍舊不受控製地想起那封信上的最後一句話。
——“我們還會再見麵,或許是來世。”
他用詞就是這樣字斟句酌,幾乎從不說什麼萬全把握的話。
還會再見麵嗎?
顧栩轉頭看向顧越。
這個很像他的人緊緊蹙著眉頭,似乎有些不忍。
不忍什麼?不忍看到他這樣落魄的模樣?那為何隻是呆站在原地,絲毫不肯上前,說出……
不。不對。
顧栩強迫自己清醒。
他已經不能判斷眼前的一切是真是假。他夢魘了很久,又常常在餘光裡看見神似顧越的身影。如今一個這樣破綻百出的人擺在他的麵前,他很難分辨這一切究竟是真是假。
如果不是所有的謀劃都已經在顧越死前完成,顧栩不敢想自己會不會為了他做出不理智的事來。
“你怎麼了?”顧越已經察覺到他的恍惚,連忙上前一步。
抬起的手伸到一半又放下,他看到顧栩擺了擺手。
顧栩說“讓你見笑了。”
顧越蹙著眉想了一會兒,接著問道“你為什麼……你看起來很喜歡他,為何還要與彆人成親?”
顧栩側過臉“你真想知道?”
“嗯。”顧越心說當然。
“……太子已死,如今的太子是我扶持上去的冒牌貨。”顧栩說,“原本的景氏與太子和皇帝關係緊密,這個假貨到底不是秦昭月身邊朝夕相處之人,有一日露出破綻也未可知。”
“然後呢?”顧越問。
“原本,秦昭月為我指這門婚事,是抱著拉攏景氏的念頭。而待他登基後,我這個被榨乾價值的人也就沒有了用處,若是景氏權柄太盛,他也可以從我與景榆之間入手,挑動蘇家和景氏的關係。”
“但現在蘇家已經不行了。”顧越說。
“不錯。”顧栩說,“蘇牧英倒了,他手下的權力會重新分散開來,文臣這邊將會亂上一段時間。而景氏沒有了最大的掣肘,將會取代蘇家原先的位置,甚至更加可怕。”
顧越沉思。
“景氏如今的家主可不是景存那樣的好人。”顧栩轉過身,在屋外的小凳上坐下來,“為了巴結太子,攀附蘇家,甚至不在意我身上曾有的汙名,他的野心也不會太小。”
顧越似乎明白了。
“蘇家一倒,我身後沒有了權勢。將兩個女兒都投入太子的陣營,實在有些吃虧。”顧栩說,“他正尋機解除景氏與我的婚約,好聯合更有權勢的世家,將本來無辜的人牽扯進來。”
這話倒是讓顧越一怔,什麼叫做牽扯?——景氏聯合旁人,會讓這一方勢力更加龐大,屆時想要掌控就難了。
顧栩打算扶持秦昭箜,就代表太子妃建立起的婚姻關係是一紙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