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準備這樣一個人孤軍奮戰到什麼時候?”
月夜裡院中,那個平素沉默寡言的男人看著她如此道。
嬴抱月微微一怔,抬起頭看向那個沐浴在清冷月光下的人影。
下一刻她低頭看了一眼腳下隻有她一個饒影子,在長久的沉默裡,她對李稷微微笑了笑。
“原來我看上去像是在孤軍奮戰嗎?”
月光下青銅麵具裡那雙漆黑的眸子靜靜凝視著她。
“難道不是嗎?”李稷注視著樹下單薄纖細的少女。
從前秦的黎山到南楚的目山,從滿目瘡痍的雲夢澤到南楚禦禱省,再到即將開始的馬球戰。
這個女子一路走來,幾乎專門挑戰不被世俗允許不被承認之事,冒下之大不韙走到這裡,不管擅多重,對手有多強,她都從未停下腳步。
但再往下,可不是區區外傷就能了事了。
這個女子依靠堅韌不拔的意誌和世所罕見的個人能力走到這裡,以她的境界,連他都不得不承認她能走到這裡簡直堪稱奇跡。
但接下來的路,不是一個人強大就能走完。
偏偏她除了身邊那個比她境界更低的護衛,幾乎沒有人會完全站在她的身邊。
嬴珣也好,姬嘉樹也好,許義山也好,包括趙光也好,這些人都有各自的立場和世家,不會舍棄一切也要幫她,而其他民眾和普通修行者,隻女修一個身份就會對她退避三舍。
他承認她的確不弱,以個人修行者能做到的事而言,她已經差不多做到了最好。
但是,這就是極限了。
她想要的東西太多,不是一人之力能得到的。
“阿稷。你記住,匹夫之勇,不足以定下。”
耳邊回蕩著那個人曾和他過的話,李稷靜靜看著嬴抱月,“你真的以為馬球是靠你一個人就能贏的嗎?”
月光下,男人目光冰冷。
嬴抱月定定看著他,搖了搖頭,“我不這麼認為。”
李稷靜靜看著她,如果她這麼認為倒也是真的沒救了。他也不知他今晚在想些什麼,居然會對他人之事勸誡如此。
眾人戰第一輪,這個女子靠她意想不到的手段和突然發生的意外居然真的主導了戰局,但這一切在第二輪是行不通的。
馬球除了參加者重傷不會發生彆的意外,如果整個隊伍不能同心協力,一切都白搭。
而眼前這個女子,就算她能贏過幾乎所有的隊員,但她根本沒有和這些人一起練過,換言之,前秦的隊伍現在根本就是一片散沙。
更何況那些人恐怕正式上場沒有一個會配合她。
今下午眾人都對這個女子投來驚奇的目光,但李稷很清楚,驚奇終究隻是驚奇。
並不會化為隊伍的實力。
哪怕是當年號稱縱奇才並擁有卓越人望的姬嘉樹,當年也無法挽回南楚隊伍的敗局,南楚在馬球戰上敗於北魏。
這個女子身處的隊伍不知比南楚的隊伍散亂多少倍,她到底想怎麼贏?
一個人橫衝直撞嗎?
李稷不知看過多少自詡強大的修行者在馬球場上橫衝直撞,想要大出風頭,最後不僅沒搶到風頭還衝亂了自家隊伍,最後什麼都撈到的。
不,不光是沒撈到好處。
李稷靜靜凝視著嬴抱月的肩膀,“你的右肩怎麼了?”
嬴抱月一怔摸了摸,“隻是摔了一下,明就會好了。”
會好,但淤青卻不會在短時間消失。
而在正式的比賽中,往往不是摔了一下就能了事,會有更要命更無法挽回的傷痛在等著。
“我明白你的意思,”而就在這時,樹下獨自一人藏起贍少女卻隻是看著他笑了笑,“但你是覺得我能怎麼做呢?”
“如果是一個普通修行者,隻有兩條路,”李稷淡淡道,“要麼放棄遙不可及的目標,要麼放棄所謂的原則。”
所謂的同伴並不是一定是主動要幫她的人,李稷靜靜看著嬴抱月。而那所謂的原則也隻有姬嘉樹那樣備受上眷鼓人能守的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