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眼前少女靜靜凝視著自己的目光,李稷瞳孔微縮。
隔著厚重的麵具,他注視著眼前少女清澈的眼睛。仿佛什麼都能看透的眼睛。
她到底是誰?
真的隻是一個等階七的修行者?
嬴抱月靜靜與他對視。
然而下一刻李稷重新低下頭,停下的手重新動起來,他將嬴抱月的鞋穿好隨後輕輕放到地上,隨後才站起身來。
嬴抱月看著眼前男子的舉動微微一怔。
李稷站起來,低頭看向靠樹而坐的少女,淡淡開口,“鈴鐺花,喝了嗎?”
鈴鐺花,當初國師府夜宴由東吳繼子趙光帶來的禮物。嬴抱月微微低下頭,事實上她很清楚是這個人帶來的藥材。
嬴抱月點了點頭,正如這個男人所料,在這一次祭舞上,她受外傷的不是最嚴重的。如果不是有那個猴子來這麼一出,按照她的計劃她根本不會受外傷。
但招神需要大量的真元和體力,內傷才是最嚴重的。強行催動真元需要承受極大的受內傷的風險。所以在登台之前她在國師府就提前喝了鈴鐺花,以此護住了心脈。
“謝謝……”嬴抱月揚頭看著頭頂上的男人頓了頓道,“你將備用的藥分給我。”
鈴鐺花多生於海拔兩千米之上的高山地區,還一定是要在向陽的地方,雖後來被人類馴化後就是一種常見的植物,在她上輩子是常見的花卉。但此時在這個世界還是比較稀少的。
“那本來……”嬴抱月抬起頭輕聲開口,“是你用來治傷的藥材吧。”
她靜靜注視著身前的男人。
治內傷的藥和治外傷的藥不同,不是常見的藥材。鈴鐺花不是在南楚的山林中能采到的東西,在這個世界應該生長於北魏和後遼的雪山之中,一般修行者不會常備,除非……
“真元充足破境太快會撐破筋脈,”嬴抱月注視著李稷靜靜開口,“據我所知一般修行者可不會知道這件事。”
除非……
他親身經曆過。
李稷聞言沉默一瞬,低頭看著身下的少女,隨後他輕不可聞地歎了一口氣。
“據我所知,”他淡淡道,“一般修行者也不會知道一般修行者不會知道。”
他們之間的對話宛如一個繞口令一般,嬴抱月不禁失笑。她想起在前秦第一次遇到這個男人的時候,那個冷漠得像一塊石頭惜字如金的人,誰能想到他本是能說出這麼長的一句話。
他仿佛封印了他和這個世界的關係,隻是靜靜注視著這一切。
“一般的修行者嗎?”
李稷雙手撐住樹乾,低頭看著雙臂之間的少女的眼睛,一字一頓地開口道。
“你到底是誰?”
一路走來他有很多次的機會都想問這句話,而她亦然。
“我還想問你呢,”嬴抱月仰起頭看著他莞爾一笑,“你又是誰?”
聲名不顯的修行者?東吳大司馬的庶子?東吳繼子的護衛?
不,彆搞笑了,一個都不可能。
縱然至今她還沒有見過他真正出手,但這個男人的觀察力知識量和反應速度超同儕遠矣。
“說起來有件事我還沒有謝你,”就在這時嬴抱月想起了什麼看著李稷道,“剛剛跳祭舞的時候真是謝謝你了。”
“什麼?”李稷眸光一怔,“我什麼都沒做。”
甚至她的鞋都沒追回來。
“什麼都沒做?”嬴抱月笑了笑道,“嘉樹的笛音的最後一聲,那份氣息是你接上的吧?”
從林中傳來的那一縷風,是她熟悉的風。就是那一縷風在最後一瞬扶了當時氣息險些沒有跟上的姬嘉樹一把。
能隻用風在那麼遠的距離下做到這樣的事,這樣的人嬴抱月隻認識一個。
“沒想到你居然對風法也有所涉獵,”嬴抱月看著他笑了笑,收起心中忽然泛起的一絲不明的情感。
除了本身的流派外還能同時對風法有所涉獵的修行者,前世今生她也隻認識一人。
一個她非常熟悉的修行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