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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魏王真要去平城登基?”
深夜,嬴抱月在火堆邊,火焰照在她的臉上,明滅不定。
片刻前,趙光新收到的消息再一次在隊伍中掀起波瀾。
“嗯,”聽到身後傳來的問題,嬴抱月點頭,她視線微微往側一瞥,掠過姬嘉樹光裸的後背。
“殿下,你說話就說話,能彆往這邊看嗎?”
河邊傳來趙光嘟囔的聲音,其他在河邊洗澡的少年們都嘻嘻哈哈笑起來。
“郡王殿下你在意什麼,殿下要看也不是看你!”
嬴抱月也笑起來,她收回視線,掩起眼中的擔憂。
能開玩笑,證明眾人的精神狀態還不是特彆危險,這第一關見血算是撐過去了。
作為初戰而言,他們這一次已經非常成功。
嬴抱月背對著溪邊的少年們,看向天上的明月。
露營的位置已經從林中換到了河邊,不光是方便取水,更因為在經曆了傍晚的戰鬥後,初次和馬賊交手的眾人還有另外一個需要。
那就是清洗。
溪水嘩啦啦流淌,帶走眾人身上的血色,姬嘉樹坐在溪邊的石塊上,定定看著眼前淺紅色的水流,有些失神。
之前看見的慘狀還留在他的雙眸中,他多麼努力想要忘記也無法忘卻。
他知道,真正的戰場比他們剛剛經曆的要殘酷上不知多少倍。
“現在才知道那些駐紮在永夜長城邊的兵士有多不容易,”陳子楚的聲音從身邊傳來。
姬嘉樹側目看去,發現這位好友在石塊上反複搓洗著下午穿的外袍,幾乎已經快把衣裳搓破了。
姬嘉樹能理解他的心情。
那種血糊在身上一點點發臭的感覺足以將人逼瘋。
“以前總覺得我家老頭子誇大其詞,”陳子楚低下頭,“現在才知道我們確實是太嫩了。”
年紀輕輕修成地階修行者就覺得自己天下無敵,在戰場上遇見西戎人也一定如砍瓜切菜,十幾歲嚷著自己去邊境就是現成的將材,才不當什麼小兵。
修行者總是有天生的優越感,認為自己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我現在才知道,我到邊關當一個小兵也許都不夠格,”陳子楚道,“能在萬人碾壓的情況下活下來就不錯了。”
聽完這個平素最為意氣風發的朋友的話,姬嘉樹沉默了。從南楚到東吳,再從東吳到北魏,這一路上,他們和她一起,經曆了過去十幾年都沒有經曆過的東西。
每個人也都在漸漸發生改變。
“子楚,有句話你說的不對,”姬嘉樹目光掠過眾人身後正在仰望明月的嬴抱月的臉龐,“我們終究是活下來了。”
作為初生牛犢,麵對那麼多馬賊的情況,幾乎沒有傷亡。
這幾乎已經是一個奇跡。
“第一次大家都很狼狽,這很正常,”姬嘉樹拍拍他的肩膀,“以後慢慢就會好了。”
他有一種預感,這樣的事,他們之後還會遇見很多。
從在南楚和東吳為自己和為自己的國家而戰,再到北魏為了平民百姓而戰,他們的戰鬥也在發生改變。
但即便如此,他卻並不後悔。
從養尊處優的世家公子到在溪邊自己擦洗的狼狽少年,姬嘉樹卻覺得內心愈發堅實。
他手中的力量,終究還是能做些什麼的。
和七年前眼睜睜看著這個世界改變不同,這一次他深深體會到了自己也正在參與著世界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