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那個少女曾經付出的東西,他如今做的這些小事又算什麼?
當年就在她離開之後,之前一直纏著他讓他為父報仇的那些“忠臣”也消失了。那個少女以他的行動,再一次保護了他。
八年前,在太祖皇帝駕崩後,那個少女的所有消息都斷了。那時他身邊一夜之間少了不少人,他也終於明白不管身在何方她其實一直在保護他。
直到她真的不在了。
他和那個隻比他大十歲的少女沒有絲毫的血緣關係,但從他出生開始她照顧了他整整八年。
是她用行動告訴了他,何為仁、義、禮、智、潔。
靠著從小藏在心底那一抹月光,他終究沒在身邊人惡意的灌輸下長成一個滿心仇恨的人。
她對一個沒有血緣的人尚且能如此,他又為何要和他的妹妹廝殺?
南楚稷下學宮的會戰台上,嬴珣抬起頭平靜地看向周圍躁動的民眾和忍耐似乎就要到達極限的考官。
“前秦繼子!最多一刻鐘!速速結束戰鬥!”考官大聲喝道。
“你休息的怎麼樣了?”嬴珣低頭看向膝上的嬴抱月,“你彆聽他說,八人戰是不限時的,我還能再拖一會兒。”
“一刻鐘應該足夠了,再拖下去……”嬴抱月看向台下神情一言難儘的其他修行者,“再拖下去真有人要趕我們下去了。”
“那就好,但真需要時間也不需要客氣,既然都做到了這種程度,你哥哥我已經做好了不要臉的準備。”嬴珣一本正經道。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她還想說些什麼,嬴珣伸手掩住了她的眼睛,“最後一刻鐘了,這時間來之不易,你好好休息吧。”
嬴抱月唇動了動,最終閉上了眼睛。
感受著少女的雙睫給手掌帶來的微癢,嬴珣靜靜看著自己的手背。
他不得不將她的眼睛蓋住,看著那雙眼睛,他總會產生不該有的錯覺。
這是極其短暫又極長的一刻鐘。
一刻鐘之後,在考官憤怒走上台的前一刻,嬴抱月睜開了眼睛。
“好了嗎?”嬴珣問道。
“嗯,”她點頭。
感受到嬴抱月身上氣息確實平複了下來,臉頰也恢複了一絲血氣,嬴珣鬆了一口氣伸手將她扶起。
走上台正要發作的考官看著重新相對而立的兩人愣了愣,又退到了邊緣。
周圍大聲吵嚷的民眾也停了下來,瞪大眼睛看著台上兩人。
“怎麼怎麼?這兩人終於要打了嗎?”
嬴珣伸手握住了插在地上石板縫裡的長劍,台下喧嘩助威聲再起。
然而那個少年隻是靜靜捋過劍柄上的劍穗。
“這穗子……”嬴抱月看著他頓了頓道。
“我小時候曾經丟過一次,”嬴珣笑了笑看向她道,“但我父親幫我撿了起來。”
嬴抱月聞言一怔。
嬴珣嘴角露出一個複雜的笑容。
那個她陪他過的最後一個生辰的晚上,在趕走她後他又趕走了所有來哄他的宮人,一個人蹲在牆角。
而這時他身邊傳來一個聲音,“這劍穗你不要了麼?”
他回過頭,看著那個高大的身影驚訝地開口,“爹?”
“你不要的話給我,”身後男人的長臂穿過他肩膀,撿起他丟在牆角的劍穗,“你不知道她那些下屬想要一個有多難,這拿出去賣或者送給彆人都值不少錢。”
“賣……賣掉?!”他瞪大眼睛,伸出小胳膊小腿跳著去搶,“不許賣,不許送給彆人!這是……”
“怎麼?你不是說你不要她的東西麼?”而看著他的模樣,麵前男人的神情忽然冷了下來。
“我,我那是一時氣不過,他們都說她是……”他為自己辯解道。
“他們?他們是誰?”麵前男人低下頭定定看著他,“身為皇室子弟,不會自己聽自己判斷,這雙耳朵要了也無用,不如割了去。”
“爹……”年幼的他嚇得猛地捂住自己的耳朵,愕然看著麵前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