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抱月定定望著眼前的少年,忽然發現他和之前遇見時有些不同。
雖然身軀還是十分瘦弱,但少年身上的穿戴卻已經煥然一新。
之前在丁零的草場上遇見時,他身上隻披著奴隸中常見的破麻布片子,光著一雙腳。
可現在他身上穿著一身繡著金銀線的小袍子,腳下蹬著一雙嶄新的皮靴,脖子上甚至還戴著一枚明晃晃金項圈。
單看衣著簡直就像是哪家貴族家的小王爺,和之前那個衣衫襤褸的奴隸判若兩人。
隻是長時間受虐待導致發育不良的身體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調理得過來的,這一身華美精致的衣裳套在這樣一個麵黃肌瘦的孩子身上,顯得十分格格不入。
但不管穿上去有沒有違和感,這少年這身穿戴倒是和白狼王庭這個地方十分相配。
凝視著眼前他身上的打扮,嬴抱月意識到這名少年的身份恐怕是發生了變化。
然而麵對她的提問,碧瞳少年卻隻是瞪大著眼看著她,一聲不吭。
“你……”
手腕處傳來痛意,嬴抱月低下頭,“你能放開我嗎?”
彆看這孩子瘦,手勁卻大得出奇,她這手腕明日該留下淤痕了。
隻能慶幸這孩子誤打誤撞抓住的是她的右手,如果是左手腕還不知會發生什麼。
少年手鬆了鬆,卻依然還是抓著她不放,望著她的那雙大眼睛簡直就快從眼眶裡瞪出來了。
嬴抱月無奈極了,她瞥了一眼遠處在帳篷間穿梭的火把,衛兵現在雖然還未過來,但如果這少年突然叫喊起來,那麼她就完蛋了。
她今晚還真是遇到一位棘手的對手。
“你這麼抓著我是要做什麼?”
嬴抱月彎下腰,和少年的碧瞳平視,輕聲問道,“你還記得我,對嗎?”
碧瞳少年終於有了反應,大大的眼睛眨巴了一下,點了點頭。
能聽懂她的話就好,嬴抱月鬆了口氣。
她果然沒認錯,這個孩子正是她在丁零遇見的那個。
隻是一個之前在圍場上被追殺的奴隸為什麼會到了白狼王庭,還換上了貴族打扮,這就讓人費解了。
難道這少年原本就是個貴族?
不,不對,嬴抱月腦海中浮現出初遇時的畫麵。當時那些西戎人向他射箭的時候可沒有絲毫猶豫,毫無疑問是將他當作奴隸看待的。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
嬴抱月一邊比劃著一邊問道,“誰帶你到這的?”
然而碧瞳少年還是瞪著眼不說話。
嬴抱月有些犯難,不過恐怕倒也不是這孩子故意緘口不言,之前在丁零的時候她就發現他恐怕不太會說話。
結合他的身世倒也不難理解,如果他真是出生在一群被當作獵物的奴隸中間的話,估計沒人好好教過他說話。
隻能從頭來了嗎?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指了指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頓道,“我叫薩仁。”
她又指了指碧瞳少年,“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少年望著她,笨拙地開口,“薩……仁……”
“對,薩仁,這是我的名字,”嬴抱月耐心地重複道,用手指著他的心口,“你、又、是、誰?”
少年的眼睛緩慢地眨了眨,從嘴裡吐出一句西戎語。
“伊稚斜。”
伊稚斜?
嬴抱月一怔,問道,“伊稚斜?這是你的名字?”
少年大大地點頭,指著自己,一字一頓道,“伊、稚、斜。”
這可真不像是個奴隸的名字。
嬴抱月深吸一口氣,輕聲問道,“伊稚斜,誰給你起的這個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