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在這時,一顆火星從灰燼裡緩緩浮起,飄到他臂彎裡的一根木柴,隨後砰的一聲燃起來。
楚彥瞪大眼看著那一束小火苗,懸著的心這才落了地。
他長長舒了口氣,跪下來將懷裡燃著的木柴都堆回了灰燼之上。
火焰重新燃燒了起來,看著那堆火,楚彥整個人如釋重負,自言自語道。
“你的生命力,還真的挺強啊。”
火堆當然沒有答話,楚彥也恍然意識到自己的這行為有夠可笑的。大概是在禪院壓抑的時間久了,居然對著一堆火都能說起話來。
這時因為放鬆下來,他渾身的劇痛也頓時如潮水般襲來。
“嘶……”
他痛叫一聲,整個人癱倒在地上抽搐起來。
躺在滾燙的地麵上,楚彥偏過頭,漠然地看著自己抽筋的手腳。
若是他娘看見了,大概會心疼?
也許也不會。
他母親雖然疼他,但送他進禪院的時候卻是眼都沒眨,大概是知道,他也隻能去這個地方了。
他這樣的身份,待在部落裡,雖然有母親護著,但照樣會被人瞧不起,連孩子都會背地裡趁著他娘看不見的時候死命欺負他,更彆提大人們了。
從小到大,不知道有多少“親戚”,甜言蜜語地靠近,隨後就想帶他去水邊,或者去大漠深處。
他很清楚,那是想找個地方悄無聲息地處理掉他。
就算小時候他能靠機敏躲過這些,等他長大了,他想頂著母族的姓氏,那麼他就一定要為自己的部落上戰場。
在戰場,想弄死一個人的法子可就多了。
所以他注定無法在母親身邊待下去。他是個男人,總不能一直沒斷奶地藏在阿娘的帳篷裡。
他不是西戎人,也不是中原人,不為任何一個世界所容。
也隻有這個全是怪物、光怪陸離的地方,是他唯一能呆的地方。
渾身抽搐夠了,楚彥緩緩從地上爬起,抱膝注視著眼前的火堆。
血乾了將衣服粘在身上,硬邦邦的,他心中厭煩,將上衣撕去,光著膀子坐在火堆前。
火光照亮他身上一道道的疤痕。
楚彥靜靜望著眼前的火焰,眼中不知為何漸漸潮了起來。
“呸,你這個沒出息的!”
他狠狠啐了自己一口,然而大顆的淚珠還是從他眼眶裡湧出,一顆顆砸在地上。
算了。
反正這裡也沒人。
楚彥深吸一口氣,他其實也不算個愛哭鬼,因為他母親認為一個堂堂西戎男兒當流血不流淚,所以他極少流淚。
但也許是因為這裡實在是太安靜,又太隱秘,他才會忍不住吧。
說是這裡是怪物的容身之處,但到了這裡楚彥發現,怪物在哪裡都一樣,隻要有人的地方,他就會被人看不起。
楚彥望著眼前的這堆火焰,也許這個無人的地底,才是真正屬於他的地方。
望著空蕩蕩的山洞,楚彥心中忽然湧起一股豪氣,既然這裡沒人,他今天乾脆就讓自己爽快一番。
楚彥深吸一口氣,朝著水池放聲大哭起來。
山洞中回蕩著酣暢淋漓的哭聲,楚彥覺得痛快極了。
然而就在他哭了個痛快之時,一抹柔軟的觸感,忽然碰上了他的臉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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