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十分鐘,仲麗麗便帶著許柔來到香格裡拉酒店的婚禮大廈門前。大部分賓客已步入其中,僅餘幾位徘徊在外的流浪者。許柔獨坐在長椅之上,目光穿透街道,期待吳愁的出現。
從許柔所處的位置,可以聽見大廳內婚禮進行曲嫋嫋傳來,腦海中不禁浮現陳豔荷身著婚紗,沿著過道走向新郎的畫麵。她的笑容溫暖,光彩奪目。
然而,許柔心中的陳豔荷,與那位對兒子隱瞞真相、給丈夫戴綠帽的母親,格格不入。
台階上空無一人,最後幾位賓客進入大廳,見證陳豔荷與萬年祥的結合。時間流逝,許柔幾近能聽見小樓內傳出的每一細碎聲響。半小時後,當新娘和新郎被宣告為夫婦時,人群中爆發出歡呼,許柔以此為契機悄然離去。她不知將前往何方,但明白不能在此乾等。陳豔荷即將步出大廳,她無心跟他們一起吃喝,最不想遭遇的,便是與新娘的尷尬相遇。
許柔起步沿來路返回,至少她自認為如此。記憶模糊,但並不意味著無路可去。她再次取出手機,重撥吳愁的號碼,然而他的手機依舊處於關機狀態。許柔的電量已不足一半,但她不願關閉,以防吳愁嘗試聯係。
許柔在附近漫無目的地遊蕩,觀察著街內的餐館與酒吧,太陽開始沉入昆明天際。她本應向仲麗麗借住房,但當時的她並未深思熟慮,如今還有更多事情需要擔憂。吳愁的車輛仍停在香格裡拉飯店的車位上,而許柔手中並無備用鑰匙。
春城的美麗與優雅隨著許柔步入城鎮另一側的步伐逐漸消逝。許柔的雙足感到疼痛,隨著夜幕降臨,春日的空氣愈發寒冷。
街道兩側是高聳入雲的高樓大廈,有彆於陳豔荷家的低矮房屋,然而,當吳愁駕車載著他們進城時,許柔要麼在沉睡要麼在迷茫中,她沒有細細品味過這座讓人傷感的城市。幸虧街道上人來人往,南方都市就是奇怪,晚上十點了也還是熱鬨非凡,否則,許柔在這條街道自己走著,會讓她疑神疑鬼。當陳豔荷的房子在遠處出現時,許柔幾乎要淚流滿麵。夜幕已深,但路燈亮起,隨著她的走近,許柔越來越確信這就是她的家。她不知道吳愁是否會在那裡,但她祈禱,如果他不在家,至少門能為她敞開,讓她得以坐下喝口水,緩解一下幾小時以來無目的遊蕩的疲憊。
走近陳豔荷的房子時,一個破舊的啤酒形狀的發光標識吸引了許柔的注意。這個小酒吧坐落在房屋與小巷之間。許柔感到一陣寒意。陳豔荷一定很難忍受住在離酒吧如此之近的地方,畢竟,曾經,她的攻擊者就是從這裡去尋找吳誌堅的。吳愁曾告訴許柔,她無力承擔搬家的費用,他聳肩的姿態讓許柔感到驚訝。然而,金錢的殘酷現實卻是如此無情。
這就是他所處的地方,許柔心知肚明。
她像一個徹底瘋掉的女子,穿著連衣裙,赤腳踏入這種小酒吧,手中還提著鞋子。一個小時前,她放棄了穿鞋。許柔把腳跟放到地上,艱難地穿上鞋,眨著眼睛忍受著鞋帶在腳踝粗糙皮膚上摩擦的痛楚。
酒吧裡人不多,很快,許柔環顧四周,發現吳愁正坐在一個小卡座裡,手裡舉著一隻玻璃杯。許柔的心沉到了穀底。她原本就知道會這樣找到他,但此刻,她對他的信心正在遭受打擊。許柔曾期望,帶著她所經曆的一切,他不會選擇用酒精來消解痛苦。她深吸一口氣,然後向他走去。
“吳愁。”許柔輕拍他的肩膀。
他轉過來麵對許柔,許柔可以看到他胃部的翻滾。他的眼睛布滿血絲,紅色的線條在眼球上劃過,幾乎遮去了白色的部分。他的雙頰泛紅,酒精的氣息濃烈,許柔甚至能嘗到它的味道。許柔的手心開始冒汗,口腔變得乾燥。
“你來了。”他的語氣中帶著慍怒。手中的杯子僅餘點滴,許柔注意到他麵前已有三個空杯。她猶豫不決,腳步停滯。
“你怎麼會找到我呢?”他仰頭,一飲而儘剩下的棕色液體,然後對酒吧內的男人大喊“再來一瓶!”
許柔將臉轉向吳愁,使其正麵相對,令他無法移開目光。“寶貝,你還好嗎?”雖然明知他狀況不佳,許柔卻不知該如何應對,直到她能判斷出他的情緒和酒量。
“寶貝,”他語氣曖昧,似乎心不在焉。但隨即,他突然綻放出一個迷人的微笑。“是的,很好。坐下吧,想喝點什麼嗎?帥哥,給這位美女倒上一杯!”
酒保看向許柔,她輕輕搖頭,拒絕。吳愁並未察覺,他拍了拍座位。許柔環顧四周,然後緩緩坐上凳子。
“那你又是如何找到我的?”他又問了一次。
許柔感到困惑和緊張。他顯然已醉,但這並非讓她不安的原因。真正讓她心悸的是他聲音中隱藏的平靜,那種平靜背後隱藏的危險。她聽說過,它從未帶來過什麼好事。
許柔已走了數小時,她認出了對麵街上的他母親房子,因此她知道……是的,她知道她應該探查這裡。她顫抖著回想起吳愁的故事,吳誌堅在這個酒吧中夜夜買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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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小偵探。”吳愁輕聲說,一邊抬起手,將許柔的頭發撥至耳後。她沒有退縮,儘管內心焦慮愈發強烈。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嗎?我想讓我們回到那家酒店過夜,然後我們可以在清晨離開。”
就在此刻,酒保給許柔送來了飲料,吳愁認真審視了一番。“還不到時候。”
“求你了,吳愁。”她迎上他那布滿血絲的眼睛。“我太累了,我知道你也累了。”許柔試圖利用自己的疲憊來應對他,沒有提及朱世澤或吳誌堅。她湊得更近。
“我的腳快要廢了,我想念你。朱世澤試圖找到你,卻找不到。我已經走了很久,真的想回酒店。我們在一起。”
許柔深知他,一旦他開始胡言亂語,那種平靜便會瞬間崩潰。
“他看起來不那麼糟糕,然後我就開始自己找酒喝了。”
吳愁舉起杯子。
許柔靠在他身上,他又開始說話,許柔還未來得及回應。“喝一杯。我的朋友來了,她會請你喝一杯。他朝吧的另一頭的衛生間示意。“我和她在這個地方相遇了,我就跟她喝一杯。為了紀念舊時光。”
“朋友?”
“是老朋友。”他朝一個從浴室走出的女人點了點頭。
她顯得大約三十餘歲,或許四十出頭,擁有一頭亮眼的長發。許柔鬆了一口氣,她並非年輕女子,吳愁顯然已與她共飲多時。
“我們真的該走了,”許柔輕輕一按,伸手去握他的手。
他神經質地退開。“朱迪思,這位是柔柔。”
“朱迪,”她糾正道,同時許柔輕聲說道“我……”
“見到你。”許柔強顏歡笑,轉身回到吳愁身邊。“拜托,”許柔再次懇求。
“朱迪知道我母親是做什麼的,”吳愁說,酒的氣息再次衝擊著許柔的嗅覺。
那女子笑了,她的裝扮過於年輕,與她年齡不符。低胸上衣和緊繃的喇叭褲顯然不適合她。
“我媽媽確實這麼說過,她對朱迪恨之入骨!”吳愁笑了起來。
陌生女子報以一笑。“想知道原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