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的早晨,陽光明媚,首爾重新又迎來了好天氣,而且經過昨日一場大雨的洗滌空氣也顯得格外清新。
dps公司會長辦公室內,朱子平批閱完一份文件便摘下老花鏡,隨即起身緩緩走到碩大的落地玻璃前望向窗外默默沉吟著。
他的身體裡有三塊手榴彈的鋼珠一直沒取出來,所以每到陰天下雨受傷處就會酸痛無比,尤其來首爾後舊傷發作愈發頻繁了。
“老咯,不中用了,嗬嗬”朱子平看著街道上來來往往的年輕人不由自主地發出一聲感慨。
“這話說的,家有一老如有一寶,像您這樣的老同誌才是咱們三鋼最寶貴的財富,不是嗎?”
朱子平訝然轉身,隻見小劉滿臉訕笑站在那裡,而他旁邊身穿筆挺工作服的不是周景還能是誰。
昨天周景從魔都回首爾朱子平是知道的,原本以為周景會過兩天再來公司,畢竟經曆了那些總需要時間緩衝一下,因此儘管他倆門對門朱子平也沒急著去找周景。
沒想到周景第二天就急吼吼地跑公司上班,於是朱子平驚訝之餘不禁脫口而出,“你怎麼來了,不在宿舍多休息幾天?”
這話頓時把周景問懵了,然而他隻是稍稍呆滯一下立馬就亮出了痛心疾首的表情,“嗨,領導你早說嘛,要不我就地現請個假,正好女朋友明天生日,我還得.”
“嗬嗬.”
眼看周景秒變一副憊懶痞壞模樣,朱子平額頭的青筋都快冒出來了,而小劉更是當場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當然換來的必定是朱子平嚴厲的眼神。
得,兩位領導要聊正事了,小劉心領神會隨即退出辦公室,臨出去時順手把門給帶上了,朱子平直到這時方才露出一絲笑容。
“你小子,真是屬猴的,就會順杆子往上爬,來吧,咱們坐下聊。”朱子平揮揮手招呼周景在沙發落座。
周景嘿嘿一笑也不客氣,隻不過剛坐下他便拿出幾份文件放到茶幾上,“朱書記,不開玩笑了,我有幾件事要向您彙報,這是整理的相關報告材料,請您先過目。”
文件被周景推到朱子平的跟前,但令他意想不到的是朱子平連眼皮都沒抬,半晌突然開口問道:
“徐總有沒有找你正式談過話?”
“談過了。”周景自然明白朱子平所指何事,可他接下來的回答卻讓朱子平大吃一驚,“不過我拒絕了。”
“什麼?你拒絕了?為什麼?”朱子平情急之下立馬就不淡定了。
“很簡單啊。”周景的狗臉揚起一絲壞笑,“我這不還沒結婚嘛,剛談個女朋友,總要時間去約會什麼的吧,所以這千鈞重擔還得您老擔著,要不然我一輩子打光棍怎麼辦,嘿嘿”
“少跟我打馬虎眼。”朱子平再也按捺不住霍然起身,老實說周景給出的理由他連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因此他滿臉肅容厲聲喝道,
“給我態度放端正點,dps是咱們三鋼迄今為止最大的一筆海外投資,也是國家重點項目,由不得你像小孩子過家家似的,說,到底怎麼回事?”
誰知麵對朱子平難以遏製的怒火,周景笑得更甚了,“領導,合著您知道dps項目的重要性啊,那我就更無話可說了,不過臨回來前我從徐總辦公室順了件東西,正好可以還給您。”
周景說話間從包裡掏出一張紙拍在了茶幾上,朱子平定睛一看差點沒背過氣去,那分明就是他打給集團公司申請提前退休的報告嘛。
“你”
朱子平將視線重新投向周景,此時才發現周景臉上哪還見得到半分笑容,就見他同樣起身雙眼直視著朱子平正色道:
“朱書記,大道理就不用講了,我想您比我懂得多,在這裡我隻問您一個問題。”
“什麼問題?”朱子平不明所以下意識地接話道。
“您甘心嗎?咱們都是dps項目的參與者和建設者,您就不想親眼目睹項目點火試車成功時那激動人心的場景?”
“您年輕時為國家和人民流過血,後來在三鋼又兢兢業業辛苦了大半輩子,按理說於公於私都不能拒絕您的請求,這是徐總的原話。”
“但我始終認為臨離開崗位前成為一段光輝曆史的見證者,那才是對您個人工作經曆最好的表彰與總結,否則心中難免會留下個遺憾,您覺得呢?”
“我”
朱子平一時語塞,周景的話沒錯,三鋼有不少老同誌退休後仍在發揮餘熱,明明可以在家含飴弄孫安享晚年,但他們卻選擇重返項目一線,有的人病倒在了工作崗位上,還有人直到去世前依然在忙工作。
他們為了什麼,或許有人覺得無非想多拿份工資而已,不可否認抱著這種想法的人肯定有,可周景覺得更多人應該是秉持著一種情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