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天軒。
最近這些日子,這裡格外的熱鬨。隨雲軒的人全都搬到了這裡,一方麵方便白嫋照顧方南潯,另一方麵就是這裡距離信苑近,欲曉可以隨時往返。
月亮靜靜地掛在天上,照著在黑夜裡忙碌的人。
肖楚正在認認真真的扶著梯子,獨孤奕則在梯子上點著院落各處的燈籠。
“我第一次不希望院子裡有這麼多燈!”獨孤奕說著,點亮一個燈籠,把燈罩放上。走下梯子,繼續剛才的一套流程。
“歐陽兄以前沒乾過這樣的活兒吧!”肖楚扶著獨孤奕再次上提自取,然後遞給他燈罩。
“若不是疫情蔓延,上藝閣遣散了灑掃官人我估計現在也乾不上這個活兒!”
“點燈這件事兒確實有些為難你,但是除了你們也沒人能勝任了,對吧。”欲曉抬起頭笑著說。
“確實啊!”
欲曉正在院子裡檢查明天要送往各苑的藥材,每一個盒子上都貼著對應院子的名字。看到最邊上的那個盒子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她揉了揉眼睛,直起身向屋裡喊了一句:“南漓,來一下!”
“來了來了。”白嫋一路小跑著走出來,手裡還拿了一塊糕點。
“給,先吃著,這可是皇城裡最好吃的糕點。林內侍傍晚剛剛送來的。”白嫋直接拿著那塊兒糕點,塞到了欲曉嘴裡。
欲曉指了指最邊上的一個藥盒:“這是長春宮的,點名讓你送去。我差點兒忘了。”
“長春宮的東西找我乾什麼?”欲曉走到藥盒麵前,看了看。就是普通的防治鼠疫的藥材。
“那三皇子不是每天都要去長春宮嘛,怎麼不直接讓他送去。也正好給他一個見他母後的理由。”獨孤奕點燃了最後一個燈籠,走過來說。
“就是啊!”
“這藥盒和糕點是林大人一起送來的,你們沒見到他嗎?”欲曉問。
白嫋搖了搖頭。
“聽說我們國後一向體弱,叫你去送藥不會有什麼危險吧?”肖楚也走了過來。
白嫋看了看藥盒,苦笑了一下:“總比獨自去見國主安全吧!”
“我和你一起去!”方南潯在屋裡出來靠在門框上。
“我是見過國後的,她不像是有那些小心思的人。但是你一個人去我還是不放心。”方南潯接著說。
“不行!你身上還帶著病氣,不適合在外邊走動。”欲曉一下子否定了他。
“我去吧,我與楚國後也有過一麵之緣。”獨孤奕說。
“你……”白嫋看向獨孤奕,心裡有種說不上來的感覺。
“就這麼定吧,明日我和你一起去。”說著,獨孤奕走到白嫋麵前低語了幾句,白嫋瞬間滿臉通紅。反觀獨孤奕,滿臉得意的樣子。就好像經常失敗的比賽選手突然扳回一局。
第二天一早。
欲曉去信苑講學,白嫋和獨孤奕一起去長春宮。
一路上,白嫋都若有所思的樣子。
“你想問什麼嗎?”獨孤奕問道。
“我在想楚都人一向擅長田間勞作,體質向來都是各個國都中最好的。就連現在的少主楚衍都算不上體弱。怎麼偏偏就楚國後體弱。”
“你覺得她是在蟄伏?我曾在楚國後生辰宴上見過她一次,她那個樣子確實不像是裝出來的。”獨孤奕回想著那日的場景,覺得他不像是裝的。
白嫋看了看手裡的藥盒:“我就是感覺有些奇怪,說不上來的感覺。”
長春宮。
宮門前的小路上隻有星星點點的幾道雪印,看上去應該是剛剛有人掃過。
但是方寒為了防止鼠疫蔓延已經下令裁撤宮人,剩下不到半數的宮人分配到各處就更不剩幾人。
“這宮人倒是真儘職!”獨孤奕在門口說。
突然禁閉的宮門打開,楚玉成拿著一把大竹掃把走了出來。
幾人麵麵相覷,略顯尷尬。
“那個……我……”楚玉成趕緊把麵紗往緊係了係,臉上好像做壞事被抓包了一樣窘迫,雙手緊張的攥緊了掃把。
“我們奉命來給長春宮送藥。”白嫋說著,把藥盒往前提了提。
“嗯……我來……我來……”楚玉成有些組織不好自己的語言。
“和我們一起進去吧。”白嫋走過去接過掃把。
“不行。我的身上可能有鼠疫。”楚玉成往後退了幾步。
“你身上有濃烈的醋味,草木灰味兒和酒的味道。你必然已經做了十足的準備才來到這裡。真的不想進去看看嗎?”白嫋看著楚玉成的眼睛。
楚玉成眼神躲閃。
“那我們走了。”
白嫋快走了幾步,獨孤奕跟上去問:“你這是……”
“見不到母親的滋味兒確實不好受……”
“等一下!”楚玉成跟上來。“我跟你們一起去!”
殿內,楚國後正換好了衣服在鏡子前麵梳妝。
“算算時間,南澤是不是要來了啊!”楚國後一邊梳頭一邊問。
金絲檀木的梳子上雕刻著梅花紋飾,梳子尾部還綁著一個深紅色的流蘇。梳子整體看上去十分粗糙,但是楚國後卻用的很小心。“剛剛還在外麵,已經掃到大門口了吧。”身邊的侍女白止說。
“那應該是快走了!我得去看看!”楚國後放下梳子快步向門口走去。
剛出門口,就見宮人滿臉喜色:“稟國後,二殿下,四殿下和遣使大人來看望您了。”
“真的嗎?”楚國後很驚喜的問。
“奴婢看的千真萬確,他們已經往這邊來了。”
楚國後壓製著自己的喜悅,生怕被宮人們看到什麼失態的舉動。她的臉上泛著紅暈,看上去像是喝醉了。廊下的微風吹起了她披散的秀發,發絲隨著風在空中跳舞。
“快回去,這樣有些失態。”楚國後往屋裡走。在屋裡很快就梳好了一個發髻。
她坐在梳妝台前,在這裡她正好可以看見門口路過的人。果然,不到一會兒他們三個都進入到了她的視線之內。
楚國後趕緊走到門口,屋門打開,她第一眼就見到了楚玉成。見到了日思夜想的兒子。他看上去比以前更高,更狀了。皮膚有些黑,麵紗沒有蓋住的額頭上像是蒙了一層灰塵。
“兒臣拜見母後,問母後安。”
“臣,拜見國後,問國後安。”
“起來吧。”楚國後的視線都沒有從楚玉成身上移開過。
“這是國後今日的藥石,請國後按時服用。”白嫋將藥盒遞給楚玉成身邊的侍女。
侍女白止接過藥盒,行了個禮,退下了。
“你們坐吧,我這不常來客,也就不常備著茶水,照顧不周了。”楚國後招呼著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