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河縣周縣令說得情真意切,似乎真的為治下百姓得救而鬆了一口氣。
站在一旁的李二郎,甚至都微微動容,心裡咒罵起那幾個被指派來架設鈔關的死太監。
然而劉公公作為禦前太監,能被派出來代天宣旨行賞,自然不是什麼天真爛漫那一派的。
他不為所動地看著周至縣,等到屋裡安靜下來後,他才冷笑出聲。
“這般看來,周縣令也是迫不得已。”
“本質上,還是一個為百姓著想的好父母官?”
周縣令聽他這麼說,總覺得語氣有些不對。
他訥訥道:“公公言重了,下官不敢自誇。”
“不敢?”
劉公公一拍麵前的桌子,聲音帶著顯而易見的怒氣。
“你柳河縣離曲州不過一日腳程,離省府也沒多遠。”
“若是你在發現事情不對的第一時間,直接往曲州或者順安府送信,事情何至於發展到如此地步?”
說謊就算了。
劉公公真正生氣的,是這個姓周的隱瞞一切,把他這個欽差的儀仗隊都截停在此。
若是沒有淮南王府來人,也不知道要被蒙在鼓裡留在此地多久。
屆時若是因此而感染了瘟疫,他真是要撕了這群狗官!
劉公公繼續質問道:“莫非周縣令你找個送信的人都找不到?”
送信的人當然找得到。
但往外送了信,那些使臣肯定要發現。
他們都是陛下派來的人,直接聽從的是陛下的命令。
周縣令還想著他們日後可以幫自己在陛下麵前美言幾句,好讓自己能升官發財呢。
卻不想。
這不過封鎖了消息幾天,事情就發展到了這樣不可控製的地步。
周縣令被人戳破,臉色有些尷尬。
他還在想怎麼為自己狡辯,劉公公已經不耐煩地一揮手。
“咱家代天傳旨,既是身負皇命,手又握有聖旨,自不能對此地百姓不管不顧。”
“你速速去召集城中所有大夫商量對策,治療瘟疫,同時開倉賑災。”
“若是此事處理不好,咱家乾脆替陛下親自押著你回京受審!”
周縣令大驚失色,趕緊磕了個頭。
“公公饒命,下官這就去乾!”
封鎖消息至少一個月,百姓家中存糧大多數都見底。
更不用說瘟疫肆虐了這麼久,藥材的緊缺程度。
但如今欽差大人都這麼說了,周縣令就是自己掏錢,也得趕緊把這事辦好。
不過,劉公公說完後,又讓人拿了幾罐子藥給周縣令。
“這些藥,乃是淮南王府的人送來的。”
“聽聞對瘟疫有些效用,你拿下去發給百姓們試試吧。”
“若是有用,記得來報。”
說是淮南王府送來的藥,要是出了什麼問題,劉公公自然不會背鍋。
此時周縣令也不可能再質疑什麼,欽差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領了藥,趕緊退下。
“等等。”
一直沒做聲的李二郎,突然喊定周縣令。
“陛下先前派來的幾位公公,現在在何處?”
周縣令臉色又是一僵。
但劉公公和淮南王府明顯更不好惹,他隻能支支吾吾地說:“下官聽聞,他們、他們前不久去了高水灣。”
官船從平陽城的渡口出發,下一站就要經過高水灣。
這個渡口更大,來往船隻更多。
要架設鈔關,這裡絕對不會被忽視。
周縣令說完,李二郎突然低罵了一句。
“他們在疫區待了這般久,就直接走了?”
這不是行走的毒物嗎?
周縣令哭喪道:“可下官也不敢攔諸位使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