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鈴感覺自己穿透了一些東西。
那種感覺不像是跳進了一片淤泥沼澤,沼澤裡的泥漿是連續的、均質的、各向同性的,但她的撞擊點不是那樣。比起沼澤,那更像是門牙切割千層酥的感覺,一層又一層,仿佛是用鋼筋釘穿一個巨大的切葉蟻穴。
當相對速度降低到零的時候,她發現自己正停留在一處擠滿人的廣場上。
此時的陽光穿透了剛剛被她撞出的圓洞,均勻地灑在她的頭頂上,將她周圍彌漫的灰塵照亮,讓人們隻能在昏黃的且刺眼的圓柱中,看到一個懸浮著的黑色模糊身影。
如果忽略掉嗆人的塵土,麵對如此突破常理的畫麵,且仍然保持理智的話,他們會怎麼做呢?
想象中的混亂沒有出現。
直到煙塵散去,外圍的人群依然保持著呆滯的站立,隻有處於她正下方的幾個人跪了下來,低著頭、眼睛緊閉、一聲不吭。
【主事之人何在?】靈能感應將她的話語傳遍了這裡的每一寸角落,所有人都能感受到她的語氣非常嚴肅,似是有大事將要發生。
【吾乃本間議會之長老,可問使者前來何事?】這句回答來自上麵,和這裡隔著好幾層。
【爾等可有出巡之人?】薑鈴問。
【今日未有,但有一眾叛徒,現已逃脫。】那人回答。
【因何叛逃?】薑鈴又問。
【不知,吾以為乃是政令不合。】那人又回答。
【那便算了。】薑鈴說道,【祝你做個好夢!】
她的心念一動,幾個跪著的人的腦袋同時爆開,裡麵的紅白之物噴灑在周圍的人身上。然後,那些目光呆滯的家夥立刻開始互相攻擊起來,用石頭砸、用手臂掐、用牙齒咬,無所不用其極,他們的瘋狂程度令人咂舌。
薑鈴沒有去嘗試操控這些人,隻是消滅了這裡的極少數覺醒者。剩下的那些人似乎都是被人為操控著的玩物,他們的人格記憶都是被寫入的,就像是人類製造的機器。也不知道那個發明了這種令人作嘔的生物機器的人到底在想些什麼,這些活著的機器都被設置了同一套的基本行為邏輯,而最底層的行為邏輯之一則是自我毀滅。
她本能地厭惡這裡的一切,巴不得這裡的所有東西全都消失。在那些人進入她的感應範圍的時候,從他們記憶中提取到的關於這裡的新型社會的知識,就開始挑戰著她剛剛建立起來的三觀。這些似人非人的生物做著似人非人的事情,讓一些正常而不正常的情況,統統變成了不正常的東西。
簡單來說,在這塊孤懸海外的土地上,突變體和覺醒者們建立了一個擁有信息時代的技術、規模化模塊化量產的工業能力、新社會主義經濟的奴隸製社會,並且統治者和剝削者都來自於工廠生產的產品,具有靈能力的個體將自己的兄弟姐妹們當做食物和貨物。
薑鈴發覺這個社會的掌控範圍可能相當大,或許已經覆蓋了整個澳洲大陸,不然也不可能維持一個近乎於複製粘貼的人口生產能力。
光靠她一人,想要毀滅掉這裡,應該隻是一個不切實際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