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圈一圈,燈火,照亮道路;一團一團,雲朵,遮掩天機;赤山青海,新月,鋼鐵山巒;九霄星河,銀線,蒙皮孤帆。——佚名,2071年出版《神州記事·景物誌》
一百天的時間猶如白駒過隙,經過數十輪排列組合、隨機組隊的綜合訓練和專業訓練後,剩餘的21位受訓者迎來了決定命運的日子。這一天是2056年5月20日,他們在東海站第一區的球形觀景艙裡看了半天的海底景色,才獲知了自己將要參加的發射任務。
薑鈴在後來回憶起這件事的時候,才發覺他們好像是把現場布置成了一個授銜儀式。
“敬禮!”
“禮畢!”
“楚飛星!”
“到!”
“恭喜你升任到少將銜,你將在明天成為盤古號的駕駛艙指令長,船艏的磁軌炮也交由你控製。待會兒要請你上台發言,先想想準備說些什麼?”一位打理得一絲不苟的軍裝老人笑嗬嗬地將一枚掛著綬帶的羽翼雙星軍銜彆在他胸口,隨後,與他同行的另一人接過身旁遞來的一個紅底托盤,用雙手贈予這位新晉升的將軍。
托盤上擺著兩樣東西,其中一樣是與軍銜配套的證件,另一樣則是國家為每一位將官配發的配槍。
“顧神州!”
“到!”
“恭喜你晉升準將,聽說你是覺醒者?你的經驗足,可要照顧好旁邊這個年輕人啊!”老人用一種帶著羨慕的眼神同他交談了幾句,同樣是知天命耳順的年紀,一個已是兩鬢斑白,而麵前的另一個還在奮發向上。隨行者同樣遞出托盤,一應事物俱全。
在顧神州後麵的是設備工程師孫浩然、建設工程師餘磊、無人係統工程師王宇、政委兼醫生的宋建英和天體物理學家江璿璣。他們都被授予了準將銜,據說如果任務順利,等到凱旋歸來之時,他們還能再一次晉升。
這場儀式沒有持續太長時間,在場的人除了東海站政府代表、黨代表和任務小隊的隊長進行了演講以外,其他人隻是在最後的時候拍攝了幾張合照。
在這之後,七位航天員便被一群人帶了出去,剩下的準宇航員們則是用抽簽的方式,決定了備用方案的人選。
薑鈴自然是沒有位列其中,她打從一開始就沒有被選上,讓她參加完所有訓練是上層的意誌,與她的成績無關,與她的選擇也無關。
現場抽簽抽中的有四個人,薑鈴隻認識其中的兩個,一個是前兩天剛和宋政委私定終身的唐晚舟,另一個則是近期才認識的富哥錢萊。
這家夥曾經因為不經意間的炫富吃過掛落,所以在訓練的前中期一直沒有顯露頭角。據他自己所說,他的家族一直是z國的食物合成機供應商,以一個半賣半送的價格滿足著全國大部分城市的整機配件需求,也就是說,他們家不賺z國人的錢。
錢家少爺今年二十又七,算得上是眾人之間最年輕的一位。按理說他完全沒必要誌願參加這種高風險任務,不過他覺得自己是在幫家族開辟新賽道,除開會讓親人朋友們提心吊膽以外也沒什麼不好的,畢竟家裡人各有各的好,而他隻有認死理的倔脾氣——也不知道是和哪個長輩學的。
四位“幸運兒”跟著幾個高級彆軍人乘坐電梯離開了這裡,剩下的十個人則是在互相寒暄了幾句後,便各有心事地去了各自想要去的地方。
當然,他們不可能被允許離開東海站,隻是現在沒有了訓練任務,眾人總覺得身體有哪裡不爽利,一點也沒有放輕鬆的樣子。
薑鈴回到了夢開始的地方,她在第七區與第九區的連接段找了個沒人的角落,從“係統”裡搗鼓出兩箱八度半的世濤精釀,然後坐在欄杆上有一搭沒一搭地喝著。
這裡曾經是受訓者們入站登記的地方,即便過去了兩年時間,地麵上仍然殘留了不少當時的印記,路麵上那些帶有一點規律並且互相交錯的線條就像是人們的日常聯係,除非你親自沿著每條線路走一遍,否則你根本不知道哪條路可以走通。
距離這裡不遠的地方有一處公共廁所,薑鈴還記得登記當天有人因尿急打架鬥毆的事情,她無聲地笑了一下,隨後又給自己猛灌了半瓶酒。
估計今晚會有不少像她這樣獨自一人喝悶酒的人,可惜他們大概隻能是淺嘗輒止了——站點裡很少提供這種一類致癌物,喝多了鐵定會有一個嚴厲的處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