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穿步人甲的重甲士之外,其他人都把甲胄穿戴在身上,外麵還套著軍服,就連兵刃上都裹著布條,用以遮擋反光。
雖然傳遞來的情報顯示梁山兵馬毫無戒備,可王霄依舊是命令一絲不苟的執行軍令。
很多事情,都是毀在一些看似毫不起眼的小細節上。
王霄曆經數個世界,軍伍生涯很長。看過的各種兵書也是不計其數。
這其中他最為推崇的,就是戚少保所寫的‘紀效新書’‘練兵紀實’‘武備新書’等等。
戚繼光真的是一位軍事天才,無論是訓練,武備還是作戰都是頂級人物。
王霄日常訓練,打造武備乃至作戰都是以戚繼光為標準。
大軍出行,十裡地一歇。各部隊列有時加速有時緩行。一路走來依舊是能夠維持著極高的士氣與狀態。
行軍隊列四周,無論樹林山野,還是草叢灌木都是安靜的可怕。
往日裡橫行無忌的毒蛇猛獸,夜行動物們早已經逃之夭夭。甚至就連蟲兒鳴叫的聲響都是低了不少。
對於野獸們來說,人是最可怕的天敵。
而當大群人手聚集而行的時候,哪怕是獅虎猛獸,遠遠的嗅到氣息都會有多遠跑多遠。
這是從遠古時代就銘刻在它們基因之中的深刻記憶。
涉過一條小河,大軍再次停歇休息。
有人心中默數,這已經是第四次歇息了。
夜色越來越暗淡,夜空之中的冷月也是逐漸隱去了身形。有經驗的人都知道,這是天亮之前最為黑暗的時刻。
外出的探馬回來稟報,四周並無異動。
王霄當即下令“吃飯。”
各都按照什伍聚集在一起坐在地上,拿出隨身攜帶的乾糧與水壺默默吞咽。兩三千人一起吃飯,居然沒有一個人在說話。
這種嚴明的軍紀不可能是生來就有的。這是不斷用軍棍一次次的打出來的。
違反軍紀就要挨打,就要被關禁閉,甚至軍法處置,誰都無法豁免。
王霄盤腿坐在地上,一臉糾結的看著手中可與石頭一較硬度的炊餅。
這是出發之前趙福金親手為他做的乾糧。
對於十指不沾陽春水的趙福金來說,能夠成功的做出來就已經是一個奇跡了。口感,味道,外觀什麼的就不要再計較了。
小心翼翼的將炊餅放進嘴裡咬上一口。
嘎嘣一聲響,炊餅沒咬碎,他的牙差點被崩了。
王霄閉上眼睛深吸口氣,片刻之後起身來到一旁樹林中的無人之地。
挖了一個坑把炊餅都給埋進去,小心翼翼的左右查看無人發覺,這才轉身回去。
不是我不想吃你的愛心炊餅,實在是我咬不動啊。
王霄找親兵要了一塊乾糧吃。
不要指望軍中的夥食能是什麼美味,夥頭軍們的宗旨就是,能咽下去就行。
一邊用力咀嚼一邊拿著水壺灌水。這頓飯吃的王霄嗓子眼都有些發疼。
吃過早飯,大軍再次啟程。
前方十餘裡之外就是曾頭市。
前方探馬進入戰備狀態,無論開路的時候遇上什麼人都是直接處置掉。
而後麵跟隨的大軍也不再是長長的行軍隊列,而是以都為單位結成不規則正方形,進入臨戰狀態。
馬匹騾子都戴上了嚼頭,馬蹄上也裹上了布條。士兵們嘴裡咬著竹片做成的銜枚,如同暗夜幽靈般向前挺進。
夜間全副武裝行軍數十裡,不少人都是累的喘粗氣。可在嚴格的軍紀束縛下,所有人都在默默的忍受著。
竹片咬在嘴裡很不舒服,可卻沒人敢於違反軍紀。
王霄給的軍餉高,從不克扣拖欠。日常飲食住宿衣物也是讓人滿意。唯一的要求就是嚴守軍紀。
那些被打了軍棍,甚至被軍法從事的人已經為其他人起到了最好的警示作用。
再次越過一座雜草叢生的小山崗,眼前豁然開朗起來。
眼前是一大片的農田。農田儘頭是一處不少地方還在冒著煙的巨大莊子。更遠方是一條蜿蜒流淌的河流。
農田裡散布著數不清的帳篷與地窩,甚至還能看到不少人就直接躺在了田野之間。
不少火堆還在燒著,透過火光可以看到四下裡都是圍滿了人。
軍士們聚在這山崗上坐下休息,大口喝水最後一次補充體力。稀疏的樹林之中滿滿當當的全都是人。
親兵將馱著王霄甲胄兵刃的馱馬牽了過來,王霄深吸口氣。
“著甲,列陣。”
為數不多的馱馬騾子運載的都是重甲士們的步人甲,還有一些黑不溜秋的鐵疙瘩。
隨著命令下達,兩千餘人嘩啦啦的站起身來。身上甲胄的碰撞聲響讓人聞之膽寒。
在同僚的協助下,重甲士們穿戴上了冠絕天下的步人甲。數百人聚集在一起,猶如一座移動的金屬堡壘。
夜風吹的越來越大,掩蓋了那沉重到讓大地都仿佛為之顫動的腳步聲響。
遠處天邊極致的黑暗儘頭泛起一抹淡淡的魚肚白。
天,就要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