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一真法界。
金鐵聲交鳴不斷,寒光森森,少頃,隨著兩道身影交錯而過。
幾息後。
陳珩舉起右手衣袖,目光一沉。
入眼處,隻見一道鋒銳豁口幾乎將袍袖整個切開,若非太素玉身的緣故,在袍袖被切開的刹那,他持劍的右臂也會被削落,劍身嵌入胸腔時,頓時就是去了半條性命。
也就是玄境五層的太素玉身境界,已是下品符器都難傷了,他才能恍若無事接下這一劍,站立在原地。
“十步一殺,果然是凡俗劍道的止境……師兄,靠著這門太素玉身,我總算在你劍下撐過五十合了。”
陳珩歎息一聲,將劍舉至齊肩處,擺出了個守勢。
對麵,許稚把長劍抖出個劍花,猛得向前一踏,麵無表情振臂,直直往前一刺,似一束流虹西來!
“好!”
陳珩精神一震,使出了“小赤龍劍經”的第一式,回風引火。
兩劍相交,登時便發出刺耳的顫音,讓耳膜都一痛。
這還是陳珩刻意將自身力道壓製在了常人範域內,若是不做抑遏,以他如今的仿佛無窮無儘般氣力,也莫說什麼劍招了,隻尋常一揮,許稚頃刻就是血肉橫飛,連骨骼都要成泥的下場。
先前在一真法界中修行的那幾日,他還未將一身力道做到收發由心的境界,許稚往往連一合都難招架,陳珩手中這柄材質尋常的長劍,也不知添了幾多裂口。
還是將童高路召出來後,陳珩殺了他幾日,連帶著自己也是骨骼儘碎了數十遭,在如此演練中,才將氣力驅策得大小如意、聚散從心。
“可惜師兄這心相是之前拓印的,僅一柄凡鐵長劍,並無什麼符器。”
險而險之避過刺向眼球的劍尖,陳珩忙後退一步,重新穩住劍勢,心道:
“若是他再有一柄劍類符器在手,以‘十步一殺’的劍道境界來驅使,隻怕我應付起來便沒有這麼輕易了。”
劍身相觸,登時擦出一溜火星。
叮叮叮叮叮叮叮!
在一連串的劍身交擊中,兩人身形都模糊不清了起來,越打越急,越鬥越快!
崩刺點擊提挑劈,斬截托按掛削撩,挽穿壓雲抹架掃,帶抽攔捧推搓絞!
二十八式的劍訣基礎在許稚手中簡直出神入化,要活過來了!
若說陳珩的劍是一頭殺心暴桀的深澗惡蛟,每一橫一斜,都爪牙鏗鏘,自有一股不顧後路的狠辣氣勢!
那已證得“十步一殺”的許稚反而殺機不泄,他用劍,就仿如一個老農在田壟間揮舞他那柄已用了半生的鋤鏟。
每一記劍招都古樸無奇,看似錯漏百出,卻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將陳珩的殺招從中截斷,輕易破去。
嘭!
金鐵爆響聲一頓,許稚突然猛得一挑,原本橫斬的一劍竟當空變招,刺向陳珩持劍的手腕。
這一刺的劍速極快,眼見著就要觸及肌體,陳珩腕間輕輕一轉,將劍身下壓三寸,竟是穩穩接住了這一擊。
叮——
兩劍甫一相交,許稚立馬抽身而退,也不糾纏,繞轉半圈後,又再一劍當頭劈落!
陳珩將手中鐵劍一抬,將其格住,激得火星四濺,心頭也是訝異。
方才那一刺,若是放在以往時候。
應當。
是防不住……
許稚的心相並不因他的猶疑,而要將劍勢緩上三分。
在幾次搶得先手後,反而一劍接著一劍,就如疊浪覆潮一般,形成了一股沛然連綿的雄滔大勢!要摧去攔在目前的所有!
陳珩在這股海山般的搶殺下步步後退,但劍勢也不再如之前那般循規蹈矩,殺機深重。
他每一擊都來去無定,險之又險,堪堪將殺招圍追攔堵在了身外之地。
雖應付的狼狽萬分。
但劍理中的圓融妥帖處,俱是一劍要勝過了一劍,到後頭,除了一昧守禦外,竟還能時不時遞出一劍攻殺。
這一回竟罕見鬥過了百招開外。
但陳珩已無心去記,待得許稚劍勢稍一頹後,他眼中厲色一現,袖袍高高鼓蕩,如鳥張翼,劍身上彌散的殺機俱是一縮,凝練成劍尖上那點寒芒。
小赤龍劍經第十二式——北辰星拱!
許稚的心相麵無表情,手臂一扭,劍身不顫分毫,霎時畫落一掛長虹。
小赤龍劍經第四式——殘虹守一!
兩人身形迅猛交錯而過,同時掠過了三丈開外,寒光不知淒厲互斬了幾回,最後竟是兩柄長劍同時崩開,鐵片亂飛,隻剩劍柄還握在了掌心。
沉默了數息後。
陳珩寂然轉身,鬆開劍柄任其墜地,他按住脖頸,歎息了一聲,道:
“師兄,終又是你贏了……”
隨著這聲落下後。
三丈外,許稚的心相猛得頹然倒地,殘劍哐當一聲墜地,血流泊泊。
一道巨大的劍創貫穿了他的顱腦。
從前到後,都是通透的猩紅亮色。
許稚的劍終究還是要快上幾分……
在陳珩點穿他的顱骨前,他的劍,已率先斬中了陳珩脖頸。
若在陳珩還未得手太素玉身前,僅此一劍,便足以斜削掉他的半邊腦袋,使屍首兩分。
在以往的無數次鬥劍中,這都是屢見不鮮的。
但這一回,即便沒有太素玉身在,他的那一劍也依舊可以餘勢不減,點穿許稚的頭顱。
這還是第一次。
陳珩純以劍技攻殺了許稚……
“小赤龍劍經,越看便是覺得其中玄奧處不同於尋常,我有預感,若是將它修持到大成至境,這‘十步一殺’的凡劍止境,我也能悟得!”
並不再顯化出許稚的心相,陳珩又閉目細細感悟了一番。
直到過了半個時辰,他才慢慢張開雙目,長歎了一聲。
早在苑京城中以酒化劍,戲耍容錦之時,他便覺察自己離“十步一殺”之境,隻隔著薄薄一層紙的距離。
隻待伸手戳破,就能將自身劍道修行,晉升入一番新的天地。
可那時靈光來得飛快,去也飛快,還未等他真正略有所得,就倏忽不見。
於是他擺在他劍道修行前頭的,又是不可及的天淵了,探手時隻有晦深繁蕪,再也不見前路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