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珩不禁失笑:“頭似乎太大了些,手又短了,不過它們為何都沒有眼睛?”
“嚶嚶!”
塗山寧寧似乎更怒,毛都炸了起來,尾巴一卷,就將泥雕們儘數藏在了身後,向陳珩不斷齜牙。
“塗山道友已經回來了,塗山壯還從苑京裡帶來不少東西,他們應當正在四處尋你。”
陳珩走動洞壁前,將大石移開,淡淡道:“你若再不快點,那些吃食便都要被搶光了。”
“嚶嚶!”
塗山寧寧大喜,眼睛都眯了起來,四蹄生風,就要飛躥出去。
可剛奔出半丈遠,又似乎想起了什麼,用兩隻爪子費勁將泥雕抱住懷裡,朝陳珩使勁嚶嚶亂叫。
可叫了半響,見陳珩還是未領會自己的意思,急得尾巴像筒車一樣不停轉圈,簡直像要刮起一陣風來。
“寫下來吧。”
陳珩伸手朝地麵一指。
未煉化橫骨的小獸,連口吐人言都做不到,陳珩不曾通曉獸語,也自然無法從塗山寧寧的嚶嚶叫聲中,聽出她的意思。
“嚶嚶?”
小狐狸一歪腦袋,旋即恍然大悟般點點頭,伸出爪子,在土裡一筆一畫認真刻起來。
“禮物?”
看著地上那歪歪斜斜,如鬼畫符般的兩個大字,陳珩皺眉認了半響,才辨出它們的本貌。
“你想找我要出門回來的禮物?”
“嚶嚶!”
塗山寧寧讚許點了點腦袋,兩隻小耳朵都高高豎起。
“這次行程匆忙,下回再給你補上,不過……”
見她整條狐都要瞬間怏了下去,陳珩淡淡改口,道:“送伱這個罷。”
塗山寧寧精神一震,像小狗一樣使勁甩著尾巴,眼巴巴望著陳珩,全神貫注地盯著他的袖袍,期待他能從中掏出什麼東西。
“江南無所有,聊贈一枝春。”
陳珩將手裡執著的梅枝放到她身前,微微一笑:
“我還要練炁修行,先告辭了。”
“……”
塗山寧寧呆滯看著陳珩走進洞府,隨著機括一聲響,大石掩上,便遮住了他的身形。
“嚶嚶!”
過了許久,她才回過神來。
小狐狸嫌棄地大叫了一聲,重新抱住泥雕,轉身就跑。
可她才剛鑽進草叢不久,就又悄悄折返回來,眼珠子骨碌一轉,見大石中沒有彆的動靜,才屏息靜氣,小心翼翼靠近,把梅枝叼在嘴裡,
又鬼鬼祟祟四望一眼,確信沒人看見這一幕,才欣喜一甩尾巴,趕緊逃跑開溜。
洞府中。
案幾和書架上已積下了薄薄的一層灰,陳珩袖袍一拂,將這些埃塵拭去,便在蒲團上盤膝坐下。
隱隱,還能聽見塗山葛的大嗓門和一眾狐狸的叫喊。
塗山壯特意從苑京帶回來了不少吃食,都是這群狐狸沒見過的,眼下的煬山熙攘熱鬨,簡直像凡人們的節慶一般了。
陳珩也不理會這些,輕笑了一聲,便取出符錢,開始練炁修行。
直到過了三日後,他算得時辰已定,才緩緩從入靜中退出,化作一道白光衝霄飛起,向丹粟國的浮玉泊趕去。
……
……
“小姐,我們分出靈身來南域要做什麼啊?尋那頭惡嗔陰勝魔嗎?你又怎知它在這裡?”
長空敞明,萬裡如洗。
一輛飛車騰雲而起,在裡內,青衣的胖女童使勁翻了個身,四仰八叉。
“若尋得那頭惡嗔陰勝魔,姑姑拜入怙照宗的可能就更大了,對我來說,也是份助力。”
在她身邊,素衣女郎輕輕道:
“青兒,你很討厭姑姑嗎?”
“沒有,我隻是懶得出門,要說討厭,我還是更討厭艾簡一些……不過,為何不讓人幫我們?”
女童又費勁翻了個身:“還有,我們這道靈身怎麼修為都不高?要是路上被人打殺了可如何是好?”
“在拜入山門後,老師曾請道君替我算了一卦,說若我分化靈身於此,擒拿了那頭惡嗔陰勝魔,將會撞上一樁機緣。”
這時候,女郎也是搖頭:“至於靈身修為不高,也是依照卦象中的吩咐,莫說你不懂,我也同樣不解,所以……”
她點了點女童的額頭,囑咐道:“千萬莫要向以往那般飛揚跋扈了,你我這具靈身的修為都極淺,如果死去,可便麻煩了。”
青衣女童不以為然點點頭,剛要抱住女郎的手臂撒嬌,可突然飛車猛烈一陣,差點將她晃得橫飛出去。
女郎向外一看,隻見著有七八道人影升起,將自己團團圍在中間,一見便知不懷好意。
“大兄,又逮住一個去浮玉泊的!今日裡肥羊可算不少,給老祖生辰大壽的孝敬絕然是夠了。”
一個黃衫修士大笑開口,在他身邊,一個滿臉膿瘡的大漢也是欣喜。
“這位姑娘,我們是苗南七子,老祖生辰大壽在即,你若是個識相的,就老老實實留下些買路符錢,我等自放你留去,若是執意不從——”
那滿臉膿瘡的大漢冷笑一聲,將手中宣花巨斧一揮:“叫你難得個囫圇,一身道行都要喪儘!死了也不得安寧!”
“……”
女郎微微皺眉,有心想將他們都一把捏死,又懶得多惹是非,便想取出符錢消災了事。
“等等,大爺改主意了!”
見得飛車上的女子雖是戴著帷帽,看不清麵目,但身姿婀娜豐盈,料想也是一位美人,不由得欲火大炙。
“我喚作黃顥,乃是苗南老祖坐下的大弟子,小美人不交符錢也可。”
黃顥嘿嘿笑了一聲:“你若肯同我行一次歡好,我不僅親自送你去浮玉泊,事成之後,我還另有三十符錢奉上,如何?”
女郎麵色一冷。
“去死吧,撮鳥!”
青衣女童勃然大怒:“姑奶奶要把你大頭錘得跟小頭一般細!把脖子乖乖伸過來!”
“哼!”
黃顥冷笑一聲,剛欲動強,遠遠天際邊,又見一輛飛舟遙遙駛來。
他使了個眼色,那其餘苗南七子頓時會意,等飛舟駛近時,就把它當空截住。
“喂,你這漢子好生不識象,早些滾遠!”
黃顥將斧一揮,獰笑一聲:“你莫非要學人英雄救美,當那俠士嗎?你能有幾顆腦袋夠砍的?”
“喂!幫個手啊!”
見這時有人前來,青衣女童蹦蹦跳跳,賣力揮手。
過了片刻,那飛舟上才有一道淡淡聲音傳來:
“諸位請便,我並無要攪你們好事的意思。”
“什麼?你這人好生涼薄!就眼睜睜看著我和小姐被劫色?”青衣女童萬分鄙夷:“無膽鼠輩,你白長這麼大了,要你何用?”
“與我何乾,又不是我要劫你們的色。”
飛舟上的聲音依舊淡淡:
“不想被折辱的話,現在,我勸你們就可以自儘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