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自然也不算違誓。
……
“這是當今那位劫仙之祖創下的道術,一旦與空空道人的大無相常融真炁相合,就能隱瞞氣機,遮蔽他人感應,你雖是練炁,但胎息也多少沾染了此性……”
那口通體銀白的飛劍正有如一條遊龍,在四人周圍不斷飛竄騰躍,揮灑出森寒光華,天魔們但凡靠近,被劍光輕輕一擦,登時便是屍首兩分。
在陳珩以太素肉身衝陣的時候,衛令薑也趁此將胎息恢複了四五成了,那口上品飛劍得了胎息的全力,更加鋒利難當,隻聽破空聲響便令人耳邊一緊。
衛令薑收回目光,計算著這具靈身的胎息還能撐上多久,一邊口中不停,繼續向陳珩傳音。
兩人如今都還隻是練炁境界,無法用神魂瞬息傳遞訊息,但好在《散景斂形術》這篇經文不過僅僅數百字左右,倒也言簡意賅。
等過不久,衛令薑已將整篇經文口述完畢,而陳珩也微微皺眉。
過不多時,他突然抬起頭。
“有何處不解嗎?”
衛令薑並不奇怪,《散景斂形術》可堪字字珠璣,其中不少術決道語都是玄之又玄,聱牙佶屈。
“故山乘風則騰,藏風則歇——”陳珩開口:“這一句之後的經文請再複述一遍,師姐說得太快了。”
“……”
衛令薑萬分複雜的看了他一眼,嘴唇緊緊抿成一線,失神了片刻,才複述開口。
而僅僅隻過了幾十息功夫。
陳珩便又再次開口:
“師姐,這‘地光下臨,地德上載’一句何解?”
“這是堪輿中的術語,用於人身便是造氣兩股,彙於胸腹,如天地籠絕。”
衛令薑拍出一掌,淩空將一頭形體如大鯢的天魔打爆,聲音無奈:“你可是感覺氣機操持不順?減去一些心神,要它如水東流,才方能功成。”
陳珩恍然頷首。
幾息後,又抬眼問道:
“師姐,鑒形者可是如懸鏡自照,存神出遊嗎?”
“是。”
……
“師姐,呼脈當行三寸嗎?”
“四寸。”
……
“師姐,運氣轉往風府還是神室?”
“是絳宮!”
……
“吸脈當行四寸?”
“三寸!”
……
“師姐——”
……
“師姐——”
……
衛令薑臉色微微有些僵硬,每過上不久,一旁的陳珩便會開口,簡直不厭其煩。
《散景斂形術》本就是特意為“大無相常融真炁”所創,兩者交感,應是水到渠成的事,氣機一運,便自然而然走通了渾身的經脈、大竅。
哪怕不是一蹴而就。
也絕不會像陳珩這樣磕磕絆絆,簡直就如棄杖登山般!
另一邊。
一真法界之中,陳珩心頭也是訝異萬分。
這《散景斂形術》經文上明言了是為“大無相常融真炁”而作,其他真炁,連參悟的資格都沒有。
可他分明修行的是“太始元真”,卻依然能夠順行無礙,簡直不可思議。
更隱隱約約。
陳珩覺得大無相常融真炁和他的太始元真,似乎同出於一源。
前者的“虛空無相,皆實不虛”境界,更像是太始元真“龍天通明,諸真總攝”的一部分。
“《散景斂形術》乃是劫仙之祖的創造,我雖在此前從未聽過這個名號,但料想也是一位仙道巨擘的敬稱,至於大無相常融真炁,是空空道人的心血,可太始元真卻偏偏能……”
陳珩沉默了刹那。
這意味太始元真是被那位劫仙之祖後續創出?還是出自空空道人之手?又興許是二者共同完成?
可他的練炁術名號又分明是喚作《神屋樞華道君說太始元真經》。
道君和這兩位又有何牽扯?
是神屋樞華道君得見了此法,因其中道理詰詘高妙,才另做文章,轉述了下來?亦或另有來由?
種種念頭繁密如麻。
陳珩應下衛令薑的道誓時,本就是打著白得一門道術的心思,不要也是可惜了。
卻沒想到,竟還有這般變化……
他壓下心思,將諸多雜念一掃而儘,繼續閉目參悟其法決來。
而一真法界外。
衛令薑已是微微喘氣,飛劍的靈性也大不如前了。
身陷在這種天魔大潮之中,即便有十倍百倍的胎息,也早晚是要被耗去的。
更莫說周圍還有三個累贅在,隻全靠自己在勉力維係。
在衛令薑手心都在微顫時,身後又好死不死傳來一道聲音,她憤憤轉過腦袋,隻對上一雙黑白分明的清亮眼睛。
“師姐,我——”
“我不是你的師姐,你才是我師兄!”
衛令薑麵無表情:
“你閉嘴吧!”
……
血肉橫飛,劍光肆虐。
衛令薑也不再記數自己撐過了多久,無論胎息和心神,都已呈出不支之態,突然她神色一動,素手一揮,猛得將兩個小童遠遠推出數丈外!
而下一刻!
一隻枯瘦黝黑的巨掌便猛得落下,將兩個小童方才立身的原地打得塵沙飛濺,揚起大片大片的泥土!
虛空像紗幕一樣被輕輕分開,露出一頭幽靄罩身、目若金燈的巨大魔類。
它有些訝異地抬起手掌,似是為自己的一擊不中覺得可惜,旋即三張麵孔都發出嘻嘻聲,猛一躬身,出手如電,一爪便抓向了衛令薑!
“力異魔……”
此時飛劍正被一群魔類拚死拖著,也來不及召回了,衛令薑一咬牙,剛要強行壓榨胎息,施展出道術。
這時,她腦後突然風聲一緊,同時也是一隻手探出。
原本閉目盤坐中的陳珩此刻正像逮兔子一般薅住她的衣領,手臂一動,猛得往後一擲。衛令薑便瞬息狼狽倒飛了出去,連翻了數十個滾,才勉強止住。
等到她好不容易站起來時,隻見陳珩從袖中抖落了兩隻紫金破煞錘,與力異魔的巨掌狠狠相撞!
當!
這一擊發出的聲響猶如驚濤拍岸!讓衛令薑都不得不掩住耳朵!
但不過半個刹那,陳珩便以更快的速度倒飛了過來,甚至比衛令薑滾得還要遠一些。
“這個力道……”
陳珩雙臂微顫,虎口都幾乎要開裂,他麵色一變,剛欲轉身的同時,衛令薑突然扯住了他的袖袍。
“混蛋!你又想丟下我嗎?”
衛令薑氣極反笑:“我們可是立下過道誓的!”
“師姐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陳珩瞥了她一眼,身上氣機陡然一變,這時候,若是不看麵目的話,他幾乎就是那些烏泱泱天魔中的一員:
“我隻是想取出參合車,離這頭天魔遠些,再做打算。”
“等等,你終於修成了散景斂形術?”
衛令薑欣喜,猛得抓住他的手:“我有一頂琉璃光罩,可以遮蔽身形,我——”
話音未落。
兩人神情一震,同時抬首看去。
遠遠天際,正有一道金火神火正從不知多少裡遠的方向殺來。沿路的天魔一聲不吭,便被頃刻蒸殺,連哀嚎都發不出了。
整方西南天空,都是金紅的一片,如浴火海中。
“看來,用不上師姐的那頂琉璃光罩了。”
看到這一幕,陳珩仿佛鬆下了心頭的一塊大石。
他對衛令薑展顏一笑,道:
“已有洞玄煉師趕來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