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依舊是千萬的雲崖危聳,水風溟溟。
在這仿若萬古不易的水天世界之中。
陳玉樞略抬了抬眼。
隻見對岸端坐著一名雙眉似細筆巧畫,麵容妍麗的絕美女子,她穿著一襲華美的絳紫色百鳥朝鳳裙,似笑非笑地看過來,皎皎若明月之光,飄飄若仙,叫人莫敢仰視。
“不過是又算得一位子嗣的確切方位罷,小事而已。”
陳玉樞開口:
“莊姒師妹,你父難道沒告誡過你,要離我遠一些嗎?這幾日你來得倒是挺勤,我也不好阻你,可如此一來,難免會惹得許師妹不快。”
他忽而唇角有了一絲莫名笑意:
“許師妹可是跟我抱怨過好幾回了,你看……”
“看來在我和許師妹之間,師兄是更喜愛那小意溫柔的性情了。”
莊姒展顏一笑,輕輕將幾縷垂落下的青絲挽到耳後,盈盈眨了眨眼,哀婉歎了一口氣:
“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照溝渠,可憐我的一番苦心,師兄是要棄若敝履了?”
“小意溫柔?倒也的確,經了如此多的風波摧折,誰又想再置身在波濤浪卷之中?”
陳玉樞也歎了口氣:
“許師妹對我自然是極好的,在這偌大先天魔宗裡,隻有她一人是真心待我,如此可人,叫人如何能不憐愛?”
“她還從西海給你弄了條鯤魚來!”
這時,萬丈海淵之下,突然又傳出一道陰冷宏大的巨音。
巴蛇越攸從水雲的至深處探出昂揚如山嶽般的蛇首。
他略舒展了一下軀乾,隻輕輕一甩尾,便拍得海水成片成片成片爆開!如崩天裂地一般!
“還不是讓你吃了?”
陳玉樞搖頭。
“滋味倒甚是香嫩肥甜,叫我吃得口滑!”
越攸嘿嘿叫道:“玉樞,你再跟那個什麼許師妹賣個笑臉,叫她多送幾條進來!若是能夠天天都吃上這等神物,也不枉我自跟你以來,挨得這麼多頓打了!這神仙日子,可比在鬥樞派裡舒服多了,給個界主都不換!”
陳玉樞挑了挑眉,懶得理會這夯貨,莊姒則是吃吃笑了起來。
“莊師妹若是無事,還是儘早離去吧。”
“師兄就這般不願見我?”
“何必來明知故問呢,莊姒。”
陳玉樞靜靜看了她半晌,旋即歎了口氣:
“你是玄冥五顯道君最得寵、也最出色的子嗣,明知我無法對你出手,又何苦來這空耗功夫?彆忘了,《豢人經》還是我傳給你的,你若是想打我的主意,想要在我心裡栽下玉籽,那便真是一手不折不扣的蠢棋了,也要讓我輕視你了。”
“這樣嗎?”
莊姒像小女孩一般驚奇睜大眼,兩手托著雪腮,妍麗姣好的麵容上有一絲顯而易見的失望:
“我還以為師兄沒發覺呢?真可惜啊,我還想著在師兄心裡栽種下玉籽,把師兄也煉成我的人傀呢……”
“真可惜啊。”
她又重複了一遍:小聲嘟囔道:“我若是把大名鼎鼎的陳玉樞煉成了人傀,魔宗的萬載起勢氣數會不會落在我頭上呢?喂,師兄,你說呢?”
“莊師妹真是調皮啊,若是早三百年遇見你,我還尚在鬥樞派的時候……”
陳玉樞語氣依舊溫和平靜,隻是眼底神色也有了一絲失望。
“若是早遇見我,師兄又待如何?”
“自然是要抹去師妹的根本性靈,消卻你的七情六欲,同往常所做的一樣,將你煉成一隻無想無念、隻唯莪所用的人傀,來助我攀登仙道,可惜,可惜……”
“我隻聽說師兄煉了不少十二世家中的人傀,八派六宗雖也有,卻不知數目,多嗎?”
“不多,不多,尚不及百數。”
“《豢人經》不愧是空空道人的得意之作,真是神妙啊。”
莊姒掩唇輕笑。
“好用吧?”
陳玉樞端起茶盞:“當初被道君接到先天魔宗時,為了顯出誠意,我可是立刻便奉上了《豢人經》,莊師妹得此道經也有數百年了,又煉出了幾多人傀?”
“不多不多,僅隻千餘數而已。”
話到此處。
兩人皆是相視一笑,仿若是知交多年的老友了。
“不過,聽說師兄當年全靠得了空空道人的傳承,才能從虛皇天逃到胥都天……那位可是劫仙之祖坐下的七弟子,師兄既得了祂的傳承,便也算祂的弟子了,空空道人留給師兄的,莫非就僅隻一卷《豢人經》嗎?”
“《豢人經》難道還不夠?莊師妹真是貪心不足。”
陳玉樞不以為然:
“你若想觀覽空空道人與當今那位劫仙之祖留下的法統,不該來找我,應去尋鬥樞派才是,他們所收錄的空空道人的經典,遠比我所得的還要更多,問我,卻無異是問道於盲。”
莊姒帶笑地瞥了他一眼,唇角微微一翹,也不再過多糾纏。
“不過,師兄說自己又算得了一名子嗣,叫陳珩嗎?”
兩人又不冷不熱攀談了幾句。
在告辭前。
莊姒突然問了一聲:“師兄若是不用了,可否將他贈給我?”
“看來莊師妹還真是不死心啊……
不過,陳珩資質倒也的確平平,對我的裨益也僅隻一時,在用完後,贈給你卻也無妨,小事而已。”
他隻略沉吟了片刻。
便頷首道:
“可以,我允你了。”
莊姒盈盈一笑,道了一聲謝,便揮手開了洞天的壁障,告辭離去。
而在她走後的數息。
這座水中榮成度命洞天中,又兀得從海淵下響起了巴蛇越攸的聲音。
“玉樞,你動殺心了?”
越攸聲音隆隆,有一絲隱憂:
“你小子且忍一忍!這妖女可是玄冥五顯道君最得寵的後裔,咱倆如今可還尚是寄人籬下呢,你若是出手宰了她,玄派魔宗可就得罪了個遍,胥都天便真是不能呆了……”
“說什麼胡話。”
陳玉樞苦笑一聲:“玄冥五顯道君對我恩重如山,我怎會對莊師妹出手呢?不當人子!”
海麵上,那條萬丈長的巴蛇無語翻了個白眼。
旋即便有一道衝天妖芒飛起,落到這座湖心水亭前,就變化成一個穿著灰衣、容貌妖異邪氣的俊美男子。
“你……”
“等等。”
越攸剛要開口,便被陳玉樞打斷。
隻見他從施施然從袖囊中取出一麵“梵號萬神尊拱幡”,將手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