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
這一記雷霹威烈至極,在陳珩還未反應過來時,隻剩顆頭顱的符參老祖便已被輕易撕了個粉碎!
而眨眼間,偌大的一片水月鏡天也在這悶聲之中,一並被炸成了個飛灰之象!
萬頃碧波逆衝卷天,爆旋飛轉,一道道水柱如箭矢般疾射出,做龍蛇狂舞,又在半空兀得炸裂,轟隆不絕,四散擴去!
在這仿是地覆天翻般的巨撼之中,陳珩頃刻也便被卷帶進了水浪中,根本做不出什麼應對,隻霎時,就要被強行打出這片水月鏡天外。
而當他的神念剛要被逼返回到現世肉身中時。
喀喇一聲,隨著不知何處響起的符參老祖的一聲狂吼,這片已滿是裂紋的水月世界又被艱難定住!
“先天……陳……”
下一瞬,便是符參老祖模模糊糊的聲音。
“巴蛇……赤明派……文稷天……”
“去鬱羅仙府,投奔陳潤子和陳元吉,他們和空空道人——”
磕磕絆絆還未聽得幾句,符參老祖的聲音就低落了下去。
之後,在一陣漫長的森寂之中。
方才還被艱難定住的水月世界又漸次崩裂了開來,似是要泄進無數瑰麗的豔霞煙光。
而陳珩的意識也是恍惚不定,似是一分為二了般。
時而,他是一團盈盈明光,仍留駐在這瀕臨破碎的水月鏡天之內,腳下是翻天的洶湧水浪。
時而又兀得回返了現世,被束縛在惡嗔陰勝魔神通所化的大繭之中,不得脫身……
在這來回的交錯其間,符參老祖的聲音雖又是艱難響起,但這回,卻隻是零星幾個字眼,斷斷續續,連不成文。
而在接連不斷的爆裂聲中,水月鏡天最終仍是塌滅,隨著又一道威烈的霹靂雷轟,徹底斷碎開來。
風雲消弭,湖月俱崩!
“裴芷!老祖我回山後跟你沒完!”
“太素玉身——”
在陳珩意識被驅逐回到現世肉身時,符參老祖聲嘶力竭般,奮力傳出了最後一句話:
“先將靈氣用在你的太素玉身上!切記!不要輕易築——”
然後連這句都未能說完,符參老祖的聲音又再次戛然而止,沒了聲息,陳珩心下沉默歎息一聲,頃刻,又是一陣悠長的失重墜空之感襲來。
眼前昏昏,不能再視物。
待得再睜開雙目時,麵前已是並無個什麼湖光水月、煙雲霞嵐。
他仍是被困在了浮玉泊上的宮闕內,被懷悟洞主和惡嗔陰勝魔當成是奪舍轉生的肉身容器。
“老祖?”
陳珩傳音問道。
而這一次,卻沒有人應答了。
他等了幾息後,耳畔唯有一片空空蕩蕩。
“提升太素玉身的功行——”
陳珩低垂著眼簾,眸光微動:
“剩下那句……是讓我不要輕易築基嗎?”
……
……
“裴芷!裴芷!你這破丫頭死定了!等到回了陽壤山,我親自要找道君去告狀,狠狠告你一狀!”
“道君如今還在染羅恭首天訪友,老祖隻怕是見不到她的尊榮。”
此刻。
浮玉泊的萬丈高空雲海之上,隻剩下了半個腦袋的符參老祖正忍不住破空大罵,若非隻剩下了半個腦袋,都恨不能捏起拳頭,用力擂打了過去。
在符參老祖視線麵前,是一個頭梳飛仙髻,身量高挑的美貌女子,她生得極是姿容綺麗,冷豔難言。
肩若削成,腰如約素。延頸秀項,皓質呈露,身著一襲深碧的琅霄羽衣,橫插寶陽簪釵,其五官似工筆細描,眸色如秋水,身上散著紫青黃白的華光,縹緲神聖,幽深難名。
聽得女子這不鹹不淡的這句話,符參老祖更加氣急,現下雖是隻剩了半顆腦袋,但還是好似感覺有一顆心在噗通狂蹦,幾欲要躍出嗓子眼來。
“你這死丫頭是何時跟過來的?不好好在洞天裡內煉三寶,出來瘋個甚麼?!”
他咬牙大叫道:
“死丫頭,好生嚇我一跳!老祖還以為是陳玉樞那廝用中天鬥數算到了些脈絡,隔空打殺了過來呢!”
“那人如今被困在先天魔宗的洞天內,半步不能出,被天公厭憎,又被純陽雷劫阻了道功,縱是有著天大的神通,也算不真切老祖你這一番苦心布置。”
裴芷聲音冷冷淡淡:
“除非陳玉樞能夠出離到洞天之外,那倒還有幾分可能,但他現下這般可憐處境,中天鬥數的威能也要大打折扣。老祖說的,倒是個妄言了。”
“……那還好,嚇我一跳,老祖方才還真以為是陳玉樞在發瘋呢。”
符參老祖先是鬆了口氣,怔了怔,旋即又勃然大怒起來:
“不對!誰要同你掰扯什麼陳玉樞?我是問你,你為何不好生在洞天裡內煉三寶,跑來浮玉泊作甚?閒得心裡慌嗎?”
“自然是為了老祖。”
“我?”
“陳玉樞的起勢已是合了魔道六宗的勃發氣數,勢不可當,連玄門八派都不能阻攔,日後的乾元司辰宮,必是有此人的一席之地。”
裴芷麵無表情,開口道:
“他成就合道境界,已然是毋庸置疑的事了,不過是時候長短而已。老祖真要為了自己的一點惻隱之心,為我太符宮惹上這個敵手嗎?”
“何至於此……何至於此?你這丫頭就是偏愛小題大做了。”
符參老祖洶洶氣焰霎時一熄,像是被一盆冷水鋪麵澆滅了。
他尷尬將眉毛一耷,良久後,才訕笑了一聲,道:
“他陳玉樞生了那麼多個子嗣,區區一個陳珩,又算得了什麼?無足輕重,無足輕重罷!縱使走脫了想必也是不打緊的,你急什麼?”
說完之後,符參老祖也似這感覺這言語合乎情理,頗多得當,底氣便也足了不少。..??
眼睛眨了眨,又試探道:
“不如,我接著跟那小子傳個音,把沒說完的話跟他說完?
沙門那群狗禿子不是常在說什麼,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嘛,老祖積一積陰德,你這丫頭也跟著沾一沾?”
“老祖為何偏要救他?”裴芷問。
符參老祖默了半晌,剛要開口時,又被裴芷打斷。
“是因為陳嫣嗎?老祖覺得是自己害得陳嫣喪了命,所以對與陳嫣是同樣處境的陳珩,心生了不忍,想在他身上彌補回來麼?”
符參老祖翻了個白眼,沒有說話。
“所以,老祖是想怎麼教這個陳珩,才能讓他逃出生天去?”
片刻後,裴芷突然淡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