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什麼鬼東西?什麼時候近身的?”赤身鬼嚇了一跳。
“火鴉?似是正統仙道的手段……”
高辟一時麵沉如水,心中大叫道“可我分明是用障目的鬼術遮掩了氣機,怎還是被察覺到了?!”
就在此時,遠遠地窟處也忽傳來眾鬼的驚叫聲。
一頭頭火鴉撲翅而上,口吐出可熔金削鐵的焰光,將猝不及防的兆鬼私兵們一時竟殺得潰不成群。
高辟見著此景更為驚疑,伸手按住慌亂的赤身鬼,忙伸手掐了個決,化作一道黃煙而走,不管不顧,就要先遁遠些再做後續打算。
可那黃煙還未掠出裡許,就憑空被一股無形力道生生攔下——
術法被阻,一時落得個七零八散。
高辟提著赤身鬼狼狽從黃煙中現了身形,卻隻見一杆杆白骨旗幡,兀自破空鑽出,運起了法陣,將所有的兆鬼都圈在了陣中。
顯是早做了預備,正待此時收網。
“什麼時候的事?”
高辟臉色更加難看。
就在這時,一道大笑聲由遠而近傳來。
遙遙望去,騎乘著白毛巨蝙的丁韙手中亦是拿著一根白骨旗幡,臉上露出戲謔笑意。
“陳兄,我說這些兆鬼無智,斷不會什麼分兵合謀的戰術,隻會一股腦往前衝殺!你還心存疑慮,覺得他們或有伏兵,要引蛇出洞,一網來打儘!”
丁韙笑著對蛟車開口道
“可他們都已是吃血食,被那些刑殺怨煞之炁把腦子都磨傻了的,哪懂得什麼兵者詭道也?陳兄,你也太高看這些兆鬼了!”
蛟車中一聲輕笑,從廂內轉出一個長身玉立,氣度如鬆如竹的年輕道人,他手捧著一口精巧小壺,壺口焰光燦燦。
陳珩搖搖頭,道
“倒是我多慮了,早知如此,何必又多費心思。”
拉車的兩頭冥蛟,乃是丁憲苦心孤詣,才方收服的靈寵,自是彆有神異。
早在高辟這等兆鬼悄悄追襲時,就已有了感應。
他們自以為斂藏的極好,分毫不泄行蹤,實則卻早已是粗陋百出……
“還得多虧丁憲將蛟車借我,否則對上這群兆鬼,雖是脫身不難,卻也會留下麻煩來。”
此時。
在丁韙的號令下,那做拱衛的三百甲士已紛紛下場,同高辟統領的兆鬼們,彼此拚殺起來。
“不過,這從晏平手上得來的這口火鴉壺,於攻殺上雖比不得青律劍之利,卻在清掃弱旅雜兵上,彆有一番用場。”
陳珩一眼望去。
隻見數百頭火鴉正馳騁於廝殺場中,來回穿梭,所過之處,都會留下焦紅的火光和此起彼伏的慘叫聲,不禁微微頷首。
這火鴉壺,正是陳珩從晏平的乾坤袋中搜來。
此物和從晏嘉手中得來的浮玉蜃珠、血河車寶輪,皆可謂是利器,各有功用。
於陳珩而言,也是一份不小的臂助。
此時。
拉拽巨車的兩頭冥蛟忽低吼了一聲,大如漚衣池般的豎瞳轉動,向陳珩望來,帶著幾分探尋的意味。
下空的高辟正驅策著一隻飛錐,向法陣來回穿鑿,眼見著就要破開,逃出生天去。
“麻煩二位出手了。”
陳珩微微躬身,打了個稽首。
兩頭冥蛟將尾一擺,“呼”的一聲,內腑震動,各自逼出了一口陰火,轟然朝向高辟燒去。
那囂騰陰火方一吐出,就令擊鑿法陣的高辟神情猛變,暗罵一聲,忙取出一顆形似某種古獸的顱骨祭起,護住周身。
不出數息功夫,那顆顱骨便被陰火燒穿,“哢嚓”一聲,碎成了飄揚滿地的骨粉。
這時四野已儘是熊熊的陰火,根本無處遁逃。
無奈之下,高辟也隻得接連不斷取出鬼器來,硬抗這火焰。
但這兩頭冥蛟本就並非俗流,連丁憲對上,都是慎重小心,又豈是高辟能夠應付過來的。
半炷香後,隨著一聲慘叫,高辟身形倏而被陰火吞沒,死得乾乾淨淨。
而在他身死之際,一道蒼老的厲嘯聲亦是猛得響起,其中竟蘊含了一股莫大威能,陳珩隻覺耳膜一刺,氣血翻騰不止。
“看來傳聞果然不假……”
不遠處的丁韙更要失態些,險些從巨蝙身上一頭栽落,半晌後才慘白著一張臉,回過神來。
“什麼傳聞?”陳珩皺眉。
“聽聞山壺公為了修行秘術,在每個家將身上,都種有了自己的一道神魄,方才蛟老焚殺了高辟,也是順帶將山壺公的那道神魄宰了……”
丁韙搖了搖頭,旋即大笑,不以為意道
“但此事應著這小鬼自作主張,山壺公是絕不敢觸家父黴頭的,陳兄無須擔憂!”
此刻。
在高辟身死後,那數百兆鬼私兵,也一一被剿絕。
陳珩微一拂袖,便就滿空流竄的火鴉,收回了壺中。
“對了,陳兄,山壺公不過疥癬之疾,不必放在心上,但前方那黃泥海,卻是不能不打起小心來……”
頗為好奇地看了看陳珩手上的火鴉壺。
丁韙晃晃腦袋,緩過神來,道
“那黃泥海裡,可是沉眠著一頭先天神怪,名為禍羅!”
“禍羅?”陳珩問。
……
……
而在高辟斃命的同時,數千裡外,一間陰氣森森的廳房之中。
閉目假寐中的山壺公忽得神情一震,從座上彈起身來,猛得將手上茶盞擲地,碎瓷飛濺。
“蠢貨!蠢物!你死了也就罷,居然給我惹上了丁憲這麻煩?當真該死!”
在高辟身死之際,他種下的那道神魄,也是一五一十,將所見所聞傳給了主身。
隻可惜那神魄平日間都是蟄眠不動,渾渾噩噩,並無什麼智慧,隻曉得汲取高辟的五識,來做吞食。
直到最後被焚滅時,山壺公才隱隱覺得不妙,催動法決,將那道神魄喚醒過來。
隻可惜那是卻也遲了,在冥蛟的陰火下,辯解都來不及出,頃刻就被毀去。
“夫人呢?高辟惹出了大禍害,正是要一齊商議的時候,她又去哪玩耍了?莫非還在獵蛇不成?”
儘管恨不能將高辟拖出來再殺一次。
但這般關頭下,山壺公還是強自忍住怒氣,冷聲向四下的仆僮喝道。
“飛花婆婆……”
仆僮支支吾吾,不敢出言。
“算了!速速將她喚回來!勿要再去捉拿什麼大蛇了,口腹之欲也莫要太看重,先擺平麻煩,再論其他罷!”
山壺公臉色一陰,不耐煩擺手。
仆僮如蒙大赦,連忙磕了幾個頭,奔走出去。
一個時辰後。
飛花婆婆還未回返……
就在山壺公愈發焦躁難安之際。
忽有一道腥風狠狠撞來,眨眼間就是無數屋倒牆傾之聲,仿是平地炸起了無數的雷霆霹靂!令宅邸中的眾鬼驚慌失措,哭叫之聲不絕!
“是哪個宵小膽敢來這裡撒野,不要命了?!”
山壺公厲嘯一聲,飛身跳出倒塌的廳房,大喝開口。
“是你素昧蒙麵的好爺爺,越攸!”
一道陰惻惻的聲音冷冷響起。
山壺公訝異運目望去,頓時驚慌,心中寒意大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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