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玉樞一聲意蘊莫名的輕笑中。
遁界梭的器靈身軀顫了顫,然後一言不發就將身形隱入了梭身中,再不複出。
“好了,他已應允,至此便隨意施為罷。在拿得陳珩後,不要再無謂趕路,我會讓怙照宗的人接應你回洞天內,以防夜長夢多。”
半晌後。
陳玉樞道。
越攸唯點頭應是而已。
他雖好奇陳玉樞究竟同遁界梭說了些什麼。
才讓這油鹽不進,連生死也並不掛礙的器靈,突兀就將態度軟化了下去。
但這些內裡實情。
想必陳玉樞也不會多言,他自也懶得多問。
“不過,還有一事……”
越攸躊躇了片刻,道出:
“我聽說仙道真君之流,三災成就,已然是注心四景,道自成也。若那個喬玉璧心血來潮,算到了我要擄走陳珩,縱是有遁界梭在手,我隻怕也難擺脫他。”
“喬玉璧這匹夫當年就被我重創道體,百年前,聽說又大義滅親,殺了喬知節,傷勢愈重。而今若無意外,應是在地淵內借濁陰修煉中乙劍派的那門‘玄神幽變’神通,閉了五識的,自顧不暇。”
“你的意思是?”
越攸皺眉道。
陳玉樞聲音似在他耳畔響起,道了聲:
“喬玉壁還在閉關養傷,並未覺察到你這點舉止。不過,你在動手時,那些小鬼們身上若存有了呼喚他的手段,倒也是樁麻煩。”
他的聲音突戛然而止。
過得數息。
才又繼續響起:
“我會在洞天內施術一次,遮掩了喬玉璧的天機交感,你放手施為罷!”
“想必反噬不小?即便是在洞天施術,也終是顯聖於了外世。”
越攸歎了一聲。
“縱有反噬,也顧不得了,務必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這語氣平平淡淡,卻帶有一股無可違逆的滔天殺意!
連越攸都不禁肺腑發寒,毛骨悚然,連連頷首應是。
……
而正在此時。
南闡州,水中容成度命洞天之內。
閉目靜坐中的陳玉樞忽悶哼一聲,身形一顫,頂門生出的慶雲也一搖,光華稍黯。
“你前番強自以神意出巡洞天,同君堯鬥了一次,被天公冥冥降罰,還未傷勢儘複,如今又要施術?
隻是隔空傳幾句話,都有這等反噬,那真個施術……”
越攸主身在見得這幕後,不禁搖頭:“占得陳珩的卦象分明隻是一片蒙昧,你又何必小題大做?”
“你不明白。”
陳玉樞平平撚起一枚白色棋子,指尖摩挲片刻後。
冷笑一聲,毫不猶豫往棋盤上一落!
棋盤上。
那本是方黑白大龍相持纏繞的局麵,誰也奈何不了誰。
在白子落入後,登時便生出了一絲微妙變化。
漫天星辰在落子刹時皆仿佛齊齊頓了一頓,那一道道綿延兆億的虹華倏忽斂藏,仿是墜進了宇宙歸墟,溟深幽晦。
卻在彈指之間,又一齊明亮,仿佛從未發生過般——
“術成了。”
陳玉樞氣機大挫,嘴角隱見血漬。
九州四海內。
無數的上師真修都對這星象的偏移變化不知不覺。
而有數能覺察到這一幕的大神通者,也皆無動於衷,漠不關心。
唯有一個矮胖的樵夫抬頭瞥了眼,然後就拍著肚皮,嘿嘿笑了起來。
其聲隆如冬雷,直震得深林之中亂葉漫墜、百獸惶怖……
……
地淵裡。
在抓著遁界梭反複問詢了幾次,也不見器靈出麵來言說他與陳玉樞之間的淵源。
越攸肩頭一聳,意興闌珊歎了口氣。
“罷了,罷了,左右你這老兒都命不長久,我何苦同一個死物做計較?”
他道:“若令你將我挪移去陳珩那處,需得多少時日?”
半晌後。
遁界梭上才傳來一道蒼老聲音,不耐煩答道:
“三息!”
“三息?”
越攸頷首,然後猛得探手入顱,硬生生掰折下了一根顱骨,鮮血噴得四處儘是,如若泉湧。
“咦?這倒是好玩了?你要在這裡自裁不成?”
本來興致缺缺的遁界梭,此刻卻忽得樂了。
“你懂個屁!”
越攸冷哼一聲。
他而今實力大損,以至連驅策一回遁界梭的法力都並不存著。
就連方才對上山壺公,都全是憑著一腔戾氣在支撐,在鬥完後幾乎去了半條性命。
可這般景狀下。
陳珩周圍又偏生是拱衛森嚴,還有兩條種性不俗的冥蛟相隨。
唯有先練一些左道手段來。
才不至於陰溝裡翻船!
“等我一個時辰!”
越攸將那根尚在滴血的顱骨拋至當空,“哈”的一聲,吐出了一團鬥大的黑煙。
仔細看去,那黑煙中似凸顯著無數厲鬼麵容。
山壺公,飛花婆婆等等兆鬼,皆在黑煙中慘叫哭嚎,死命掙紮。
一時之間。
空中儘是焦臭刺鼻之氣,慘霧淒淒!
……
……
就在越攸正以左道秘法煉寶之際。
黃泥海。
陳珩緩步走出了蛟車外,他望向身後那片連綿無儘,仿是連地接天的黃濁水域。
縱不是第一次所見,心中還是會生出驚歎意味,感慨天公造物的玄奇。
“陳兄,再過半炷香,就能出離黃泥海了,如何?”
一旁騎著巨蝠的丁韙聞聲而來,拍著胸膛,自傲笑道:
“有我來領路,可是有驚無險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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