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五裡霧中,渺渺茫茫——
仿是在透著層層紗帳去觀物。
除了那隻煊赫洪烈的六龍寶鼎外,餘著皆是透著一副朦朧模糊之相。
陳珩聽得那人聲音似在自己身後響起,剛欲轉頭,就被一隻手慌亂按住肩頭,急聲勸止道。
“勿急,勿急,好不容易才將兄台肉身拚湊的齊整!你這一動,若有什麼閃失,豈不是要叫貧道前功儘棄了?”
那人苦笑道:
“縱使太始元真和兄台的肉身修為再是個不凡,可離你險死還生,也還不出一日的功夫哩!真君可是特意交代過,命貧道務必完愈你的傷勢,尤是不能留下什麼難以覺察的細小暗創,以免在日積月累下,妨害了道基!
也虧有真君的一道劍氣存駐腦神,入括炁海,在代替你做服炁煉形故事。
否則貧道縱是再自詡丹術了得,隻怕也難將養好兄台的這條性命。
不過話說回來,貧道自跟隨真君以來,還是見他頭一遭對外人這般的上心?若非身份對不上,我都疑心兄台亦是密山喬氏的族人了……”
在自顧自絮叨一番後。
陳珩忽聽得聲音一停,然後響起一陣翻箱倒櫃聲。
他將眼一眯,定目望去。
隻見依稀是一個麵相憨樸的胖大道人正手捧著一根兒臂粗的大參,興衝衝快步趕來,獻寶也似的將大參往自己麵前湊。
這味靈藥僅隻一嗅,便也有股異香鑽入口鼻。
渾身如萬針砭骨的劇痛稍時一緩,炁海中鼓蕩如潮的真炁也安閒明朗下來,陳珩頓覺通體舒泰,腦神安寧。
真君——
密山喬氏、喬真君?
在越攸下得殺手之前,被喬真君給救下來了……
陳珩目光一動,剛想問詢,卻自覺咽喉處如被卡死了般,隻模糊吐出了幾個音節,連不成章句。
“以肉身硬扛小純陽雷,哪怕兄台肉身修為頗有神異,但也不是這般的粗暴施為的,勿急,勿急,再等上個幾日,以貧道的神妙丹術手段,自然便無礙了!”
胖大道人見狀,連寬慰幾句,又笑道:
“這大參可正是真君特意交由我的,用作之後煉藥的一味主材,貧道先前也隻是在丹書上聽聞過名字。
至於親眼見證,這還是頭一遭呢,兄台可聽說過大哉延性參?”
符參老祖?
陳珩微微一訝,目光凝住。
胖大道人看出了陳珩眼中的訝然,拍了拍肚子,自得笑道:
“這參雖抵不過大哉延性參一般的珍貴,卻也是和那參多少沾親帶故,名為金陀參,可以去汙化濁、補益真陽、增進血氣……”
他又如數家珍般說出了數十味靈藥名字,才方稍稍一止,意猶未儘道:
“稍後這些靈藥,都是要和兄台入那六龍寶鼎裡走一遭的,好了,貧道也是在此許久未曾遇得生人,才一時多嘴忘形,勿怪,勿怪!
以寶鼎蒸煮形體,可是樁疼痛難忍的慘事,兄台還是稍睡片刻為好,貧道要開始放手施為了嘿!”
話音落時。
胖大道人把腦後一拍,便有一道黃煙飛出,比電還急,往陳珩麵門上猛烈一撲。
“……”
陳珩隻覺眼前黃光一閃,隨即便似是頭重腳輕一般,忽有了一股沉沉的昏沉之感,頓時暈厥過去。
“這口六龍寶鼎可是法器之屬,沒想到真君居然特意賜給了我?好!甚好啊!剛好今日就來個初試牛刀!”
胖大道人心念一動,便開了鼎蓋,將陳珩挪移進鼎中。
他搓了搓手,滿臉都是掩不住的振奮、喜悅之色,念誦幾句,伸手掐了個法決。
登時間。
隻見鼎身內轟然爆開一聲巨響,火光一現一隱。
六龍皆睜了目,長吟不斷,口中吐出滾滾香霧,轟轟然彌了整間殿宇。
……
……
不知過得多久。
待得陳珩心中一陣悸動,猛然睜了雙目,醒轉過來時。
隻覺得渾身輕靈無比,耳聰目明。通體穢氣全消,比之先前何止精神百倍。
“這鎖……”
他將目低下,左右一顧。
這才發覺自己而今正身處那口大鼎中,六龍俱化作金鎖一條,將軀殼捆縛住,分毫動彈不能。
在發力一回後,見金鎖竟是紋絲不動,便也不再空耗氣力。
鼎中還殘存著些許藥液,光華漾漾,煞是奪目好看。
而那鎖住他肉身的金鎖似是活物一般,正響徹開若有若無的呼吸之音,將鼎中藥液聚煉進入軀殼內,幫助陳珩調息理氣,滋養炁海經脈。
他猜想這金鎖功用恐是懼他在鼎中蒸煮中耐不住苦楚,被生生痛醒,難免亂了施術的步驟,才特意做此布置。
念及至此,陳珩也不再多想,體察了一番這玄奇變化,便目光轉動,看向自己而今身處的地界。
隻見這赫然是一座內裡甚為寬廣的大殿,由四根龍龜大柱做內裡支撐,彆有一番氣象。
數十口銅爐藥釜,丹台火灶皆是零散錯落著。
殿中最左布有一方斑駁玉案,通體滿是煙熏火燎的板壁痕跡,其上堆疊有一捆捆如山般的書簡,還有幾本似是不慎被掃到案下,微攤一角。
陳珩定目觀其字樣,倒依稀像是丹術藥典一類的典籍。
而最過惹得人矚目的。
卻還是殿中正位處,一麵高約十丈,光刻鑒人的仙鶴銅鏡——
陳珩所置身這口的六龍寶鼎,離銅鏡並不算遠。
他一看鏡中自己的形貌,便目瞳微縮,頗有些吃驚。
“這具貌相,給修道帶來的唯有無數煩惱……而今倒是暫時被遮去了,也不知究竟是禍是福?”
陳珩見狀不禁輕笑一聲,搖了搖頭。
隻見此刻鏡中。
他整張臉赫然是青紅相映的一片,顏色鮮豔,猙獰無狀,若是放於俗世中,隻怕能止小人的夜啼。
“應是藥性太過,在鼎中又火候失當,才煉出了此般下場?”
陳珩稍一感應,也得出了個大差不離的結論。
他自覺至多過得半月,便能化去這股淤結的藥力,重回原貌,並更不在意,從鏡麵抽離回了目光。
隻是左等右等,直至鼎中所剩無多的藥液都已殆儘後。
六龍化形而成的金鎖還是牢牢困縛住肉身,紋絲不動。
陳珩向外呼喚幾句,也不見什麼道童入內,又等候許久都不見什麼人影。
於是索性將心神溝通金蟬,進入到一真法界裡去。
……
短瞬的恍惚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