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id="tet_c"月餘後。
東彌州,玉宸派。
希夷山的一間靜室中,蒲團上靜坐的陳珩周身隱約可見絪縕繚繞,共會相合,給人以自然得一,變化精醇之感。
他的眼簾低垂,氣息音聲甚微,猶若不存,已是一番凝神入定,妙想自然的奇異氣象。
身軀雖僵死如槁木,一動不動。
其心神卻仿若是月池浸色,空而不著。
於幽冷枯寂之中,彆蘊有有另一番生動天地,靈明無垢,不沾點塵。
逐漸,陳珩口鼻緩有丹霞之色飄出,明媚絢爛,若星結彩,而其天靈亦然微微一顫,一股渾然無形的光氣透頂而飛,若涓涓不壅。
這二者甫一觸碰,便相聚成雲霧狀。
雲霧內有轟聲如雷,光芒長丈餘,色形不定,久久乃散,照徹的四壁煌明非常,斑斕亮麗。
這時刻,陳珩才抬起眼簾來,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他從蒲團上站起身來,緩緩吐出一口長氣,四肢百骸內的真炁亦是隨之鼓蕩翻騰,宛若有長江大河在體內奔騰不休!
會得先天本自然,便是性命真根蒂!
他舒展身體,一步踏出,渾身骨骼、皮肉便如春芽破土般,簌簌而動,隻霎時,背脊便佝僂了幾分,像是憑空矮下了三寸。
而下一瞬,他的身量又伸長,兩臂骨骼更隨著哢嚓一聲,竟直可及膝。
陳珩見此情形,不由得略一挑眉,心中微生出了好奇興致。
他又運使了一遍,熟悉了這新奇功用,直至一炷香之後,才方停了變化,回歸回本貌。
築基第二重——大小如意!
成就此境後,非僅是能夠略改換自身筋肉、骨骼的方位,變化形體。
且肉身與真炁兩兩相合,非僅是滋養了軀殼,更令得真炁的體量龐大,幾乎是築基一重境時的數倍之多!
陳珩抬手一揮,便有太始元真從袖中飛出,如若匹煉,在空盤旋回結,如若龍蛇。
而這一觀望,卻覺本是色相皓白如雪的真炁,此刻亦添了一絲渾然虛明的氣象。
雖看似僅有渺小的一線。
卻於那一線之中,似是囊括了一應宇宙法理、太空高妙,給人以說不清道不明的玄奧感觸,穆穆至極!
“龍天通明,諸真總攝……太始元真這門練炁經典,不愧為劫仙老祖的創造,果真妙絕!”
陳珩注目半晌,才揮袖收了真炁,心下輕歎一聲。
自他借助遁界梭之力,擊夔牛鼓鳴訊後,已是足過了月餘時日。
而這期間,他卻始終未能得道子君堯的相召接見,縱他當初被接引入希夷山時,亦隻是一道靈光倏爾降下,並未見有什麼身影。
之後唯有一個自稱是山中管事的中年男子,將他安置於了這間精室內,並每日間送來飯食茶水等物。
雖說那管事也不拘限他的行動,甚至言說陳珩可以隨意於山中行走賞玩,不須拘謹。
但現下形勢不明,陳珩自也沒有遊樂的心思。
索性便借著這宵明大澤的靈氣,繼續行打磨真炁,糅合神意之事,以期能夠衝破一層小障關。
而這一番苦修下來,今日也總算是見得成效,圓滿功成了……
陳珩眉宇間一時微見喜色。
他負手在手,一麵在靜室內踱步幾回,一麵思索接下應當如何打算。
而這時卻聽得門外有腳步聲響起,然後便是問詢和輕輕的叩門聲。
“馮管事?請進。”
陳珩上前幾步,將門戶分開,將手一拱,言道。
在長階之下,正立有一個麵容骨格甚是樸實和藹,年約四旬上下的中年男子。
他身形瘦削,肌膚微黃,雙鬢間可見花白之色,也不知是因修行的玄功緣故,還是受過傷勢所致。
見陳珩推門而出,馮管事先是上下看了陳珩幾眼,然後才溫和笑道:
“恭喜珩公子道行又進!實是可喜可賀!道子現下要見你。”
“道子要見我?”
“早在數日前,道子便已破關,但見珩公子正值是行功的緊要時候,驚擾不得,是故才緩了緩。”
馮管事笑了一聲,道:“珩公子若是現下有暇,便隨在下去見道子罷,他此時已在殿中靜候了。”
“不敢請耳,固所願也。”
乍聽此言,以陳珩之心緒亦不禁生起波動來。
他眼簾下搭,將袖一拂,臉上微微一笑,便跟隨著馮管事向前行去。
“生死禍福,便全在接下來的一麵之中了……”
陳珩心道。
……
沿路所見,俱是一派瓊台玉洞、金殿瑤池景象。
祥雲繚繞、紫霧繽紛,實為清幽仙境之所。
稠疊千萬峰,相連入雲去——
而在轉過一間白玉樓牌,又經行了一帶密密層層的高林後。
陳珩抬頭一看,一座乾元大殿赫然就雄踞於山巔,巍巍然,於日光下璀璨生輝,說不出的莊嚴堂皇。
“珩公子,請。”
待得望見了大殿,馮管事反是定住腳,隻將身一側,示意他自行上山登殿。
“多謝管事。”
陳珩沉吸口氣,對馮管事鄭重其事拱了拱手,旋即便一撩袖袍,踏入山道之中,拾階而上。
行不多時,他便已登臨山巔。
但見殿中瑞氣雲臨,祥光四起,居中處布有一方足有百丈高的龍紋大鼎,正在徐徐噴塗煙靄,其香如蘭似麝。
又早有幾個符籙所化的童子侍立在殿外,見了陳珩,躬身行禮後,也不多話,便領著他向殿內行去。
跟著這幾個符靈童子一路穿堂入室,連穿了數重宮闕,才來到內殿。
此時。
聽得了傳來腳步聲。
內殿中本是在做交談的兩人,也將言語止住,看向外側。
“陳珩?既然來了,便請入座罷。”
其中一人將手中茶盞放下,笑了一聲,淡聲道。
……
……
煙光如洗,隨風淡蕩。
但見內殿中,鋪有一張青玉小案,而案旁,正有兩人相對而坐。
左側的是一位中年道人。
其頭戴一字逍遙巾,身穿水合服,腳下一雙麻鞋,全是山野閒人般的扮相。
見陳珩看來,他微微頷首示意,目光中隱約透著親善之意。
而右手處,也正是方才出言的那位。
則是一個容貌瑰傑、**若神的年輕人。
身著青衣,腰佩玉印——
他眉目間本是一片料峭霜寒的孤峻顏色,此時在見得陳珩,略作一緩,神情稍露溫和之意。
“你二人……正可謂是派中雙璧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