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div金庭山,白石峰。
草木昌繁,無數鵝卵大小的白石細膩如牛羊的乳膏,在日光之下,正兀自散著盈潤的暈光,恍惚迷離,亂人眼目。
乍一眼望去。
叫人如是置身在東海的大貝場。
滿目所見,皆是些潤澤的皓白法珠,璀璨放光。
此時。
在白石峰山巔的一處十丈高的法台下,正立著數個穿著大執事服樣的道人。
在其身後,有無數著黃衣黃冠的執役道眾。
而於渺渺雲空之上,更是飛車成群,彩蓬高紮,其華蓋幢幢之狀,有若林立,一眼都望不見儘頭。
眾多身形彙在一處,猶若一片片靄靄彩雲。
人頭攢動,聲勢不小——
“院中多久未見如此的熱鬨了?上一次這般,還尚是一甲子之前,赤明派的下院弟子來我長贏院拜山,老朽依稀記得,那又是一番好鬥,打得也是不可開交呢!”
一個高眉隆鼻的大執事向身後看去,忽得向身側幾位同僚言道,語聲之中頗多感慨懷古的意味,如是一個垂暮老人在回憶往昔種種。
不過觀其麵貌雖然滄桑,一身的氣機卻透著股輕靈自在的意味。
如若破土萌芽的春日草木,生機馥鬱濃厚,與世俗凡間的老者迥然相異。
需知四大下院之中。
非僅監院的職司,非得由玉宸派的元神真人親自來坐鎮不可。
連同經師、籍師、度師這三大上師之位,亦是需結成金丹,才能夠就任履職。
若是監院和三大上師修為不強,自難以服眾,也難以傳道指點。
不過在三大上師之下的二十四大執事。
這些席位。
倒是對於修為並無個分明條框來做約束。
修為低弱些的不過紫府境界,同一些入室弟子亦然相差無幾。
而高強些的。
便連結成金丹,亦是不乏可能……
這是因大執事的席位,雖看似亮麗光鮮,實則卻隻比那些黃衣黃冠的執役道眾高出一籌,大抵是處置些門中的蕪雜瑣事罷,並無對眾入室弟子的直接管束大權。
唬住一些入門不久、修為不深、背景薄弱的入室弟子還勉強尚可。
但在那些性情跋扈些的入室弟子眼中。
這些大執事,無疑便是資曆更高的仆役一流。
雖在平日相處間為了省事,大抵還是要留些情麵的,但實不值得太過敬畏。
因他們並非是玉宸派上宗的人物,未有機緣能夠進入宵明大澤中參習高上玄功,可謂是前路已絕,再無道途可言。
……
此刻。
在那老者感慨出言後,一個生著黃須的中年大漢搖了搖頭,道
“劉老師兄,您這回可是記得差了,便是一甲子前,赤明派下院的人前來拜山,也遠遠無法同今日來相較!”
“此言何解?”
一名大執事頗多好奇,打了個稽首,請教道
“小弟我才方來長贏院履職不久,兩位所言說的故事,雖是略有耳聞,卻到底不知真切實情,還請賜教則個!”
“一甲子前,赤明派下院弟子曾在師長帶領下,前來長嬴院拜山,雖聽起來是厲害的很,但實則不過雷聲大、雨點小罷了,表麵貨色!”
黃須漢子將聲音陡然一壓,悄然道
“那一回,隻是幾個世族中人為了彼此揚名,才特意做的舉動,聲勢雖大得很,但實則兩邊都未真正下狠手,隻是在白石峰這法台上,過過幾招,再吹捧些就罷。
雖不知此事在外界是傳成了個什麼模樣,但在我等這些明眼人中,實是沒什麼好言談的,乏味的很!”
“原來如此……難怪那一年的歲旦評在出來之後,還未過多久,被匆匆改換了一遭,換了榜單上的名姓,想來也是因此事太過疏漏百出,難以堵住天下的悠悠之口……”
一旁的聽者恍然大悟,言道
“依此說來,這一回陳珩要邀戰院中的世族中人,雖在明麵比不過甲子前的那場聲勢,但實則惹起來的風波,卻還要更大些?”
黃須大漢歎息一聲,緩緩點了點頭,道
“自然如此,這回雙方可都沒什麼做戲的心思,必是會拚儘全力出手,來搏個勝負輸贏!
依我來看,今日陳珩的邀戰,實是長嬴院百年都難遇上一回的熱鬨大事!”
話了。
自西北處的正合峰上,忽有百千道焰光仿佛在同時之間,升騰而上。
若星流橫空,汪洋恣肆,磅礴非常!
其經行長空之時,將層層浮雲煙靄,都是襯成了五光十色的繽紛模樣,煞是好瞧。
“看來經師的**已畢……今日的重頭戲,可算是來了!”
見得這一幕後。
無論黃須大漢等執事,一眾黃衣黃冠的執役道人,或是雲空之上,那些特意前來觀戰的外院中人。
此時皆是微微一凜。
不約而同的在心內低喝一聲。
……
……
白光一閃而過,便赫然落於了法台之上。
那一瞬暴漲而出的煌光,幾乎將小半座峰頭的地界都照得微閃了閃。
陳珩緩緩收了周身真炁,自白光中施施然現出身形來。
他看向峰頭、雲空處,那密密麻麻,一眼都不可窮儘的人影。
自知是籌謀已成,不禁輕笑一聲。
他既是欲靠揚名來以求自保。
這靠一己之力邀戰世族中人的訊息。
自然是要傳揚的愈廣,使聽聞的人愈多,才算是達成根本目的,最後也才能夠愈得見好處!
而不出所料。
在米薈接連發了數百張法訊之後。
此事非僅是長贏院內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今日陳珩放目看去,見一些觀戰者身上所佩係著的信物,也與長贏院眾入室弟子的“槐序符牌”在形質和光色上存有差異,絕非同一物象。
便知非僅一個長贏院。
便連青陽、白商、玄英這三院。
也有聽聞此事的好事者,特意遠赴來了金庭山,觀摩此役……
“二三星鬥胸前落,十萬峰巒腳底青!”
陳珩向四下一掃,目光如電射出。
此刻他身處在白石峰的絕巔之處,渺渺雲海便在身側遊蕩,氤氳無定。
仿是隻要他抬起手來。
便能觸及到虛幕,捅破了天關!
陳珩心中陡有一股豪情生起,他看向薑通源等眾所化的遁光,暗道一聲
“取之以力,持之以義,此一役也,我可以霸!”
……
……
幾息後。
待得薑通源等眾也落在了白石峰上。
人群之中。
才有一個身著紫袍,氣宇軒昂的大執事緩緩走上了法台,其手上拿著一張金榜。
“陳師弟,我名謝魯,乃是這次比鬥的裁正。”
“長右謝氏?”
“正是。”
拿著金榜的謝魯皮笑肉不笑,眼中光華閃爍,彆蘊有一股寒意。
“請。”
陳珩也懶得同他多費口舌,隻淡淡道。
他知曉薑通源的謀算,令世族出身的謝魯來當今天比鬥的裁正。
這其中主持
必是會存有偏頗……
但在絕對的實力碾將下,縱這些世族中人是要施展如何的鬼蜮伎倆,也皆無用!
方才在正合峰聽沈爰支**之時。
陳珩早已在暗中,催動金蟬,將這一眾敵手拓印進了心相內,同他們大略鬥過了一場。
除去一個王典和一個薑道憐之外。
餘者皆是土雞瓦犬,絲毫不值得一提!
他們縱是修行著各自族中的高妙玄功,有上乘道術在身,也不能夠儘展其能。
隻會照本宣科,依著葫蘆來做畫瓢故事,甚是缺少生死搏殺的經驗。
便連那個王典,也不例外……
此人雖是曾在北海吞紅霞,得神火,是有過大造化的,一身殺力強絕到驚人!
但陳珩已是在一真法界內,親身試出了他的幾個欠缺之處。
鬥敗王典,並不算什麼頭疼之事。
相反此役過後,還可用在一真法界反複刷試王典的心相。
從他的元靈之中。
得出那門神火的修行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