遁界梭甚是感慨:
“當初他在東海龍宮那時,便已是開始嶄露頭角,爾後在丹元大會上,更是以一己之力,壓得諸派的俊彥人傑無可喘息,難以望其項背,更是真正坐視了‘鬥法勝’這個名頭!
隻可惜君堯而今竟是落得了這幅模樣,也是……
陳玉樞當真是造孽!”
陳珩聞言默然,一時無言。
“我這‘鬥法勝’水分不少,實是當不得此稱,得此名頭,隻怕未必全是好事。”
半晌。
他搖了搖頭。
“禍兮,福之所倚,福兮,禍之所伏,這不到真正關頭,又哪能知曉?”
遁界梭不以為意,爾後又話鋒一轉:
“不過,話說回來,你小子什麼時候加把力,將我全然給煉化了?依你這水磨功夫,隻怕到老夫這道真識壽儘成灰了,都不見得可以功成。”
陳珩聞言挑了挑眉毛,一時倒是心下失笑。
……
初與這樁法器相識之時。
此老對自己倒是態度輕慢,十句的問詢,都難得有一句應答。
不料在見了塗山葛後,他同自己的關係倒是逐漸緩和,日益親善了起來,以至連煉化一事,都是主動提出。
需知若是煉化了法器。
那便等若是將法器的器靈給全然拿捏在了手,真正成了法器的主人。
一個動念,便是想抹了原本的器靈,重新煉就一個器靈出來,也不過是等閒之事,輕而易舉。
不過遁界梭雖早是如此建言,陳珩卻是於此道上進展極緩,並未得見多少的成效。
這歸根結底,還是因遁界梭是孕出了真識的法器,品秩遠在符器之上。
而他的修為,還不過隻是築基境界。
以築基之身去煉化一樁法器。
縱使法器並無阻抗之意,這也並非是等閒幾月的功夫,非得耗去數年的苦功,才可以勉強成就。
而陳珩修道至今,所最欠缺的便是時日。
縱然有意,卻也隻能將這施為暫時擱置一旁,先謀他事。
……
“煉化與否,實則也並無多大妨礙,反正我如今隻是身具真炁,還並未修成法力來。”
陳珩搖頭:“前輩——”
話到此處,陳珩正是離了宮闕前的那片偌大平白,行至了一處山路岔道,傳音語聲也忽然一停。
隻見在山道之間。
正有一個看似六旬出頭,模樣頗是忠厚的老仆在躬身候著。
“陳郎君。”
老仆一見陳珩身形現出,臉上便現出了一抹喜色,趕忙上前笑道:
“請陳郎君暫留尊步,我家主人想邀郎君一敘,若是肯賞個顏麵,那便真個是天大的幸事!”
“不知老丈的那主上是?”
陳珩停了腳步。
老仆朝向不遠處的宮闕一指。
那裡正有嬉笑聲放浪微微傳來。
飲酒作樂聲不絕於耳,甚是熱鬨。
“莫非……是謝暉齋?”
陳珩心中隱有了個猜想。
他思忖片刻,最後微微拱了拱手,隨著老仆帶著他走下山道,來到了一座偏殿之中。
而等不多時。
便忽有一陣叩門聲忽然響起。
“謝師兄,請。”
陳珩道。
“陳師弟,見你尊顏可是實屬不易嘿!一番施為,竟會釀造成今日的這般大場麵,謝某也是從未料到。”
隨著一聲灑然長笑聲響起,門戶被一把分開。
那原本應在宮宇中放浪形骸的謝暉齋此刻竟是衣冠肅然,來到了此處。
他朝向陳珩拱了拱手,輕歎一聲。
“我與謝師兄倒是未有什麼私交,師兄今日尋我,不知所為何事?”
陳珩起身,一笑。
“大事,自是身家大事,也是性命大事……”
謝暉齋苦澀一笑。
還未等陳珩開口。
他兀得疾步而行,又突然在距陳珩身前幾步遠外止住,將身一俯,鄭重其事的行了一禮,長揖及地。
“謝師兄——”
陳珩一訝。
“我想請師弟日後道成,能夠放謝某一命!世族同陳師弟之間的恩怨,與謝某實是並無一絲一毫的關係啊!若牽扯上謝某,那便著實是天大的冤枉了!謝某死也不瞑目!”
他嘶聲悲憤道,旋即又補了一句:
“當然,若是可能,還請陳師弟也高抬貴手,放謝棠一馬罷……”
“什麼?”
陳珩微微皺眉。
而這時。
袖囊中的遁界梭終是從訝然中回過了神,傳音哈哈大笑起來,捂住肚子打滾。
……
……
數盞茶交談後。
得了想要答案的謝某再次俯身施禮,心滿意足的離去。
“……”
陳珩看著案幾上,那隻被謝暉齋特意留下來的玉匣,沉默數息,還是將之收入袖中。
繞是他的心緒,都被謝暉齋這求饒舉動給攪得訝然,隻覺頗多荒謬。
“此子是個聰明人,十足的愛命惜身之輩……依老夫的平生見識,他應是真心實意的在向你討饒,並非誆你,不必太過多疑。”
這時。
遁界梭出言道。
“真真假假,倒是並非一麵便能斷定,且看後來罷。”
陳珩搖頭,也不再多停留,隻將身一縱,便飛至空中,直往自己靈隱峰的洞府而去。
但還未等他離開這石鼓峰多遠。
背後又有兩道遁光裂空破雲,遙遙而來。
陳珩在空微微一止身形。
見那兩道遁光中人影,依稀分是米薈和一個麵貌陌生的年輕道人。
他笑了一笑,剛欲上前打個招呼。
可目光在移到那個陌生道人身上時,神情卻不自覺僵住了。
一道徹骨寒意陡然生起,後背寒毛豎起。
久違的。
讓陳珩心底生起了強烈的危險之感,比之在地淵對上巴蛇越攸那時,還要更盛數倍不止!
“居然……是人傀?”
他瞳孔緩緩一縮,在心中沉聲道。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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