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四十九道上清真籙是太符宮的立派基石。
某種意義上。
它們也是太符宮俯瞰眾真,雄霸一州之地的重要倚仗。
此物非僅是天生地養,貴重無比。
且每一道上清真籙都身具不可思議之偉力,在通法之人的催發下,足可輕鬆打碎州陸,以教太初!
是大造化,亦是大殺器!
當初的中琅浩劫,道逆陸羽生暴起作亂,以一敵眾,手托中琅州遁離胥都天。
那時候,便是當時太符宮掌門悍然出手,以三十三道上清真符結成一記殺招,硬生生削去了陸羽生的一半道果下來。
如此重創,險些令陸羽生當場身死!
即便是至今,陸羽生仙業更進,也並未做到全愈傷勢,大道有缺。
而太符宮掌門的道行並不如陸羽生,絕非他的抗手,卻是憑借上清真符之力,讓陸羽生栽了個大跟頭。
上清真符的重要,自此可見一斑!
如今陳象先開口求取上清真符參悟,還是整整十六道。
此事在派外修士當中從未有過先例。
縱符愚道君再是看重陳象先。
他也難獨斷專行,應下此事……
“你欲以十六道上清真符來輔助修行,雖然凶險,這倒也的確是一條妙策……畢竟你還未習我門中大典,便能與那十六道上清真符交感,如此天資,堪稱是舉世難覓,這也是老朽當初為何再三力邀你入我門下的緣由。
而以你天資,若是再學了我派的經義。
假以時日,說不得能執掌三十三道真符,或更進一步,也未可知……”
思慮良久後,符愚道君輕歎了一聲,無奈道:
“可你並未入我門下,非太符宮弟子,此事從未有過先例……老朽雖欲助你,希望卻也渺茫。”
……
那十六道上清真符天生便與陳象先交感,可謂完美契合他的真性,上下交融。
若是能夠得手,對於陳象先的道行必是大有好處,價值莫可估量!
不過上清真符卻是太符宮的宗門底蘊,從未外流過絲毫。
如此一來……
“老朽知你心思,陳玉樞起勢已成,咄咄逼人,你憂他先你一步成道,自此落於下風,隻是……”
符愚道君伸手指向陳珩閉關方位,目光一轉,不動聲色道:
“如今陳玉樞人劫的苗頭已是漸顯,隻要陳珩一日還活在此世,陳玉樞一日便不得安寧。這兩人遲早有一日會終會對上,決出生死。
既如此,你又何必心憂?”
符愚道君目視陳象先:
“且就算陳玉樞斬了陳珩,破劫飛升,有那位神王在,你大可進入入虛皇天,靜坐勤修,以待天時。
無論虛皇天、億羅宮或是空空道人處,若是你想,皆可作你棲身場所,護你無憂。
如此……又何必涉險,莫非是不甘人後?”
陳象先搖了搖頭,道:
“不甘人後?或是如此罷,我分明親入南闡州,卻未見陳玉樞如何反應,隻是被莊姒幾人攔住,這或是因陳玉樞劫罰愈重,難以真身出麵。
但我知曉此獠心思,隻怕在當年那一戰後,陳玉樞便已不再視我為心腹大患,僅是將我視為一強敵罷了!
若不如此,先天魔宗的諸位道君怎會這般反應?”
在片刻的停頓之後。
陳象先順著符愚道君先前的目光望去,不由一笑:
“而陳珩,此人雖說出色,不過道君是要我將今後道途寄托一個小輩身上?指望他勝過陳玉樞,來解我危困?”
“這倒也不是你的性情。”
符愚道君沉默片刻。
“無論陳珩,還是虛皇天、億羅宮、空空道人……道君,從始至終我都知曉,天數不足恃,親族不足恃,而外力亦不足恃!
我陳象先修道至今,足恃的,唯有掌中刀劍,憑此來行殺伐之事!”
隨著這話出口,一股昂然慷慨之意也是立時暴起,騰向天中!
轟隆一聲,好比雷公撞鐘,宏聲大音如潮水般擴去,激蕩百餘裡!
“……”
符愚道君撫著頜下花白長須,若有所思。
“我與陳玉樞有大恨深仇,若不親手殺他,如何能告慰亡靈?至於上清真符……”
陳象先視線一轉,同符愚道君眸光相對:
“我早雖有師承在身,不欲改換門庭,但我可立下盟誓,為太符宮的大事效死。”
“我門大事?”符愚道君聞言不覺皺眉。
陳象先言道:“太符宮也是自前古道廷時代傳承至今的大派,宗內列仙雲集,諸真並世,並不輸於其餘八派六宗,緣何卻不多設下院、彆府,連天外的道脈疆土也舍棄不少,反將勢力集中收縮到陽壤山中?
若說太符宮同北極苑一般,門中經典修行艱難,偏重緣法。
可為何太符宮的大多曆代祖師,卻鮮有離開長期過陽壤山的,大抵都在山中密地結廬而居?”
符愚道君難得微微變色:“你知曉多少?”
“黃道神,道廷帝君的奇偉造物,先天顯世之神!”
陳象先同樣容色一正,肅然道:
“我對祂雖了解不多,卻也知曉此神同已是太符宮乾係緊密,而太符宮的大多曆代祖師之所以不在諸宇間逍遙,也是為了方便戒備、彈壓這尊先天顯世之神,不知可是這般?”
“是神王還是那位空空道人……罷了,此事雖隱秘,卻也瞞不過那些大神通者。”
腦中雖跳出幾個名字,符愚道君卻也無心刨根問底,隻在半晌沉吟後,沉聲再追問一遍:
“你的意思是?”
“若能得那十六道上清真符參悟,我可立下道誓,在道成後,為彈壓黃道神一事出力,並效力萬年。”陳象先道。
“效力萬載嗎?”
符愚老者搖搖頭,繼而深深看了陳象先一眼:
“象先,彈壓黃道神一事非同小可,以你的見識應也知曉,便是在我派,參與黃道神之事的那些有道仙真也是因諸般原因才被選中,大多無奈為之,你還有大好前程——”
“我終究未參習過太符宮的根本經義,隻是借上清真符來見我前路,雖難免有些妨害,卻也承受得起。”
陳象先神色不變:
“再且,若是能斬了陳玉樞,以支奪乾,取了此獠道果……似這點犧牲,又算得上什麼!”
此話一出。
場中一片寂靜,久久無聲響傳開。
“既你心意已決,我也不好多勸,自會全力相助,了你心願,隻是十六道上清真符事關重大,非我一人能決,你需靜等些光景……這段時日,便先陪老朽弈棋清談罷。”
半晌後,終於符愚道君率先出聲,打破了這沉默。
“多謝道君成全。”陳象先心頭一鬆,大禮拜下。
“黃道神,上清真符……也罷,也罷,你既有此心,我如何能阻你?”符愚道君搖一搖頭,話鋒轉過,再次提起一事,意有所指:
“不過話說回來,象先你難得來胥都一遭,既同視陳玉樞為冦仇,又何妨見一見他?”
“陳珩嗎?便是道君不說,我亦有此意。”
陳象先眼簾一掀,若有所思:
“不過他如今正在凝藥化丹之時,我卻不好打攪,待得他踏破關門後,再行分說罷。”
甘琉藥園的那一戰,陳象先也是曾親眼目睹,見了具細。
而一個能在同境斬殺陳玉樞神降身的人物,自然絕非什麼易於之輩。
也難怪陳玉樞會將其視作心腹大患,屢屢施計,欲先殺而後快……
“如此人物,是拜進了玉宸學道,未入仙府嗎?也好,也好,免了今後的一樁因果,如此才是仙道正途。”
此時陳象先想起陳元吉此先的言語。
他心下不禁一笑,眸中神光激昂,暗道:
“天下英雄,實如過江之鯉,豈止三兩之數?而待得一朝風雷相激,陰陽起伏,究竟又有幾人能過得天門,行那魚蟲化龍之事?
天數大勢之論,半是命定,也當半是人為了!”
……
……
所謂山中無甲子,寒儘不知年。
一晃眼,便是七年光陰輪轉而逝。
這一日,本是入定中的陳珩忽心神向上一浮,全身氣機都都聚攏一處,撞開棲真靈竅,睜了雙目,臉上微有一絲喜色。
“湛然虛精炁。”
他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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