擲地有聲。
這是阮蔚謀劃了這麼久而想要聽見的一句話。
可她明明有心理準備,也有過設想,在聽到這樣直白的話語時。
阮蔚還是不可避免的瞪大了眼。
池衿此時紅的跟龍蝦沒什麼區彆。
這樣的一句話說出了口,其他的便也算不得什麼了。
池衿像是突然被上了發條的玩具,亂七八糟的,天南地北的,一句句的緊挨著。
他停不下來了:
“我喜歡師姐,不知道為什麼喜歡,但就是喜歡。”
“大師兄說師姐是喜歡我的,我也聽見了師姐說的一些話,或許是我想多了,可……我就是想試試,我、我——”
“我不用師姐養我的,我很會賺錢,我也很聽話。”
池衿十分急切的表露著自己的優點,生怕阮蔚不願意多聽,他的語速都快極了:
“師姐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為師姐買來;師姐想做什麼,我都願意替師姐去做;師姐喜歡什麼樣的人,我可以學,也可以改;師姐不喜歡誰,我就做師姐手裡的刀,斬儘宵小。”
“師姐覺得我哪裡不好,我會改的。”
“隻是,”
說著說著,池衿忽然垂下頭,他的肩膀聳動著:
“我的出身不好,沒有爹娘,家世上和師姐的家差了許多;於修道之事上,我不如師姐聰慧。”
這些先天的因素,池衿是無論如何也改不了的。
池衿:“我知道我配不上師姐。”
阮蔚的心頭一緊。
池衿的聲音微微顫抖:
“我知道,我不夠好。”
“但求……”
阮蔚忽然開口,“你要求什麼。”
“求師姐……”池衿緊緊的咬著下唇,他欲言又止。
在阮蔚望過來時的前一秒,池衿像是終於下定了某種決心,於是他不管不顧的,迎頭一拜,躬身到底。
少年清澈的嗓音漾在風中:
“求師姐垂憐!”
“若是師姐肯應,池衿萬死而無憾。”
少年盈盈一拜,恰如當年山下初見。
那時候,阮蔚沒有記憶,她隻覺得這人好看的有些紮眼了,叫人既是熟悉,又是戒備。
現在。
如果要說什麼是阮蔚見過最有趣的景致。
在今天過後,阮蔚會毫不猶豫的回答,是今天,是現在,是此時麵前的少年。
聞名通州的美人骨,從來都名副其實。
緋紅如瑪瑙的少年,此時正站立在自己身前,帶著幾分緊張的訴說著自己的心事。
他將胸膛敞開。
從裡捧出了一顆亙古不變的真心來。
他呈上真心,以俯首之勢。
少年在乞求愛。
向一個原本連情竅都沒有開的人乞求愛。
這是很冒險的事。
池衿相當於是將自己的底牌、籌碼、所有的一切全都押在了阮蔚那虛無縹緲的答複之中。
他怕輸嗎。
怕的。
他會輸嗎。
阮蔚不會讓他輸的。
阮蔚的眼睛是黝黑的,她的眼睛,深得像是能將人徹底吸入,像海上的人魚歌聲,能叫人無知無覺的、無形無影之中甘願溺死於其中。
池衿對上她,隻會沉溺。
阮蔚,“好啊。”
她笑著,直接伸手拽向了池衿的衣領。
再把人用力的扯向自己。
在漫天月光下,在深深庭院裡,門外有薑榕榕晃悠著踢石子的動靜,房內有穿堂風吹動紙張的翻頁聲。
過近的距離,能夠數清阮蔚濃密的睫毛,鼻尖也早已隻剩下她的氣息。
熟悉的,沉醉的。
恰如春風。
池衿瞪大了眼,在慌亂之中,他隻敢抓緊了自己的袖子。
想要說話。
可唇齒已經被封住。
於是他閉眼,落進了這一場專為他披上的月光沐禮中。
花上露珠,沾濕了。(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