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
在池衿剛剛當上魔尊的時候。
他也從許多地方聽說過這些話——要入輪回,肉身、魂魄缺一不可。
那年魔域的十裡祭祀。
並不是池衿一廂情願的想見阮蔚,而是池衿想讓阮蔚可以安安心心的入輪回。
那時候,池衿已經漸漸絕望了。
留下線索之後就死去的師姐,了無音訊的三師兄和四師姐,大師兄消失無蹤的屍骨,再也無法回去的蓬萊,咄咄逼人的通州,內亂不斷的魔域。
一切都像巨山一般,沉重的壓在了他的肩上。
池衿不知道要怎麼撐下去。
他知道。
師姐留下了重生的機會。
但池衿不知道自己是否能夠完成,他也不知道師姐能不能等到完成的那一天。
他恐慌。
會不會、會不會已經錯過了時機。
會不會、會不會是自己理解錯了。
會不會、會不會……
在巨大壓力的侵蝕下,池衿變得越來越沉寂。
他彆無選擇。
他隻能做。
這件事的成功與否,不看人為,隻看天道。
直到那一天。
先天妖族派妖送來一麵水鏡來魔域,指名要送給新任魔尊,也就是池衿本人。
池衿心念一動。
他立刻接見了妖族的使者。
池衿有一種預感。
這麵水鏡,似乎能夠帶來一些不可知的變化。
這種變化一定和阮蔚脫不開關係。
事實證明。
池衿的直覺是對的。
在池衿第一次將血滴在鏡麵上的時候,他就看見了阮蔚。
安靜的、躺在蓬萊仙宗後山上,軀體被深埋於三尺黃土之下的她。
池衿擦去了鏡麵上的血。
他沉思了一夜。
之後再便也沒有再割腕。
池衿不喜歡那個閉著眼睛的師姐。
他不喜歡那個躺在漆黑棺槨之中沉眠的、靈魂早已了無蹤影的軀殼。
隻是能見到軀殼的話。
沒什麼必要。
第二次再窺鏡時。
是池衿被花解語控製著被傅弈刺傷的時候。
他狼狽的回到了魔域。
在養傷之餘。
池衿開始思考,為什麼,他為什麼會在花解語的情絲牽傀術裡看見師姐的臉。
為什麼。
為什麼還想再看一眼呢。
這時候的池衿還沒有想過那些旁的事。
他隻是非常單純的將阮蔚當作一位可憐的師姐,是他那天資聰穎卻被天命所不容的師姐啊。
因為情絲牽傀術無法對自己施展。
池衿卻還是想再見她一麵。
他第二次喚醒了水鏡。
也就是這一次……
池衿看見了阮蔚。
真正的阮蔚。
她的模樣縮小了許多,穿著奇奇怪怪的衣服,周圍的建築也很怪異,路過的人很多,每個人都穿著和阮蔚一樣的奇怪衣衫。
池衿很疑惑。
師姐這是……轉世了嗎?
他看著。
癡癡地,一瞬不眨。
鏡麵上的鮮血慢慢的凝固,結成了深褐色的血痂,魔族的自愈能力也緩緩起效,止住了他腕間的傷口。
池衿毫不猶豫的再一次割開了手腕。
血再度滴下。
再一次看見的,又變回了原來的、黃土之下的軀殼。
……
再之後。
池衿手腕上的傷口就再沒好過。
他是右撇子。
從那之後。
池衿左手上的束袖便再也沒摘下來。
在極多次中的極少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