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為什麼嘞?”不修真人遙望天之儘頭,悠悠說道。
“你我皆是真人,看世間一切,不過是在看一場無聲的滑稽戲,無聊且無趣,荒誕又可笑。之所以還將目光投向人世,不過是因為,唱戲的人中,有你我心係之人。除那人之外,這世間的一切不過是一場戲。那戲中的人,唱得好一些、唱得差一些,與你我有何乾係?”
“師弟,我是真想不明白,你為何要為了區區一個戲子,而斷了你我這千餘年來的情分?”
戰郎歎道“你我皆是真人,已看淡世間一切。但你我還無法超脫,總離不開這人世。可惜師兄,除了淩不良外,人間其它事已不入你法眼。你關注淩不良太多,而漠視這世間太久。這是情瘴,師兄。”
戰郎鄭重一禮“今日之事,即是劫,也是緣。淩不良死了便死了,就請師兄以此為機,斬了這情瘴,去了這執念。如此,師兄大道方可前行啊!”
不修真人笑了“我的道已走到儘頭。你的徒弟又斷了我在這世間最後的牽掛,你叫我大道前行……”
不修真人的嘴角扯出一絲極致嘲諷的笑“請問,前方即已無路,如何前行?”
戰郎歎道“看來師兄是要執意如此?”
不修真人也歎道“你我皆是真人,各自道心堅定。既然無法說服彼此……”
不修真人鄭重一禮“這一禮,斬斷千年情分。師弟,請生死相見!”
戰郎鄭重還了一禮“師兄,請生死相見!”
兩人各自醞釀,下一擊,便是生死之戰!
“糊塗!”一聲怒喝,歐陽治領三位脈主現身。
“為區區一個紈絝子,何至於此?”歐陽治痛心疾首地說道。
不修真人看著他,眼裡浮現出深重的悲哀“掌門,連你也要阻我!”
歐陽治長歎一聲“師兄,自道途斷絕後,你沉寂太久,偏執漸深。師兄,斬去偏執,回頭是岸啊。”
“我不甘心!”不修真人幽幽說道“我,淩不修,七歲入宗,進內門。十七歲煉氣後期,與師父同出淩天,與問天宗在鄱陽那大戰。我以一己之力,殺問天宗內門八人,外門六十九人。憑區區煉氣身份,生生逆轉戰局,功居第一。”
不修真人靜靜說著,幾位脈主靜靜聽著。
這些都是事實,淩天宗所有修士,不得不認的事實!
不修真人對宗門之功、對宗門之忠,淩天宗上下三百年,無人能及!
直到不修真人說完,歐陽治才歎道“師兄的功,宗門已經賞了。所以師兄高居長老會大長老。所以宗門無人敢不對師兄不敬。所以哪怕淩不良喪儘天良,宗門依舊視若無睹。師兄對宗門儘心儘力,宗門對師兄也問心無愧!”
“好個問心無愧!”不修真人怒道“以我之功,彆說護淩不良一世,便是十生十世,那又何妨?淩不良此生隻剩區區四五十年,宗門難道還容不得他這幾十年,非得將他斬殺而後快?”
歐陽治苦笑“若斬殺淩不良的是彆人,哪怕世人皆說宗門不公,我等也會放任師兄。可惜,殺淩不良的是李子夕!”
“那又如何?”
歐陽治沉默了片刻,終歎道“師兄,你代表的是宗門的過去,而李子夕代表的是宗門的將來。我等不能因過去,而斷絕未來!”
不修真人哈哈大笑“說白了,不過是我已老朽,對宗門無用。而李子夕如日中天,對宗門有大用。所以舍我而護李子夕,是也不是?”
歐陽治澀聲說道“師兄若跳出情瘴,所做選擇,當與我等無二!”
“好,好!”不修真人冷冷說道“話即已至此,多說無益。歐陽治,李子夕我殺定了,你真要阻我?”
歐陽治長聲一歎“師兄對歐陽治有大恩,歐陽治不敢忘恩負義。此事,歐陽治袖手旁觀,兩不相幫!”
說完,歐陽治飄身遠離。
不修真人看向另外三位脈主“你等嘞?”
便連與他淵源極深的太虛脈主,也是猶豫,原地不動。
而斷情仙子向前一步,身上劍氣勃發。
不修真人哈哈慘笑”好,太昊脈主、龍淵脈主,兩位真人。我區區一個假嬰,自然不是對手。今日便是強行出手,也不過是自取其辱!“
“但我不服,”不修真人悲憤至極地說道“我說,我不服!”
此地已設禁製。其中發生一切,外人不得而知。
但不修真人這聲怒吼,聲震全宗,便在淩宵城中,也是清晰可聞。
歐陽治駭然色變,他跺腳歎道“師兄,何需如此,何需如此啊!”
不修真人振衣、束發、拂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