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緒敷衍了事】
顧為經眨了眨眼睛,眼前的畫還是那幅畫,可一種新的明悟感覺出現在他的心底。
當他再次將目光落在畫廊麵前懸掛著的翠鳥圖上之後,他幾乎能夠清晰感受到畫家作畫時候的用筆和思路。
天高雲淡,振翅欲飛的翠鳥落在河麵的荷花上……
咦?
荷花?江水?
他知道自己為什麼覺得這幅畫奇怪了。
翠鳥在中國畫傳統中又叫做翠鳥漁郎。
因為翠鳥善於捕魚,所以在國畫的意境中常常與荷花、江水這樣的景像搭配在一起。
可這幅圖名叫《翠鳥鳴竹》,想要表現的是山間林景,整幅畫麵沒有一滴水。
“為什麼自己會想到了荷花?”
他覺得這幅畫的情緒很怪,像是被從中間特意割裂了一樣。
顧為經的視線落在了竹節某處格外濃重像是噴濺上去的墨點上。
“原來……是這樣麼。”
他托著下巴思考。
顧為經見此時店麵裡沒有客人,門口又站著警衛,應該不會出什麼亂子。他就將這幅《翠鳥鳴竹》圖從畫廊上牆壁上摘了下來,拿進了屋中。
他已經猜到這幅畫是什麼情況了。
若他猜的不錯,這應該是一幅殘品。
畫師在畫畫時出現預料之外的變量,實在是太正常不過。
有些時候是作畫思路改變,有些時候單純就是失誤。
比如說顏色沒有調好,不小心畫筆點在了紙上,或者陰乾的作品掉在地上還被人在空白處踩了個黑腳印……
這種情況很多美術生都遇到過。
若是油畫,可以用畫刀鏟,或者乾脆直接在下一層塗色時用彆的顏色覆蓋,但是宣紙沒辦法這麼處理。
如果不想要整幅畫報廢,隻能從頭改畫。
東夏傳統相聲中有所調侃,畫家畫扇麵——美人畫失誤了可以改張飛,畫張飛失誤了改柳樹,最後再不行就全漆成黑扇麵改寫金字。
雖然是誇張的說法,但這種情況不算罕見。
顧為經想求證一下自己的猜想,他覺得這幅畫的竹子應該是後改的。
“爺爺,您看這幅畫是不是有點不太對勁?”
“有什麼問題?”
聽到顧為經的質疑,爺爺顧童祥還沒有說什麼,嬸嬸已經皺起了眉頭。
“是畫紙有問題,還畫麵有破損還是有汙跡。不可能,進貨的時候我們家老顧都檢查過了,是不是你年前自己看店的時候沒注意好,給畫弄臟了。生意不會做也就算了,還給家裡填麻煩……”
她開始絮絮叨叨的指責。
這幅畫並非是顧童祥的作品,而是和負責店鋪經營的大伯所相熟的藝術品代理商人送來的。
書畫市場有大魚有小魚,也有小魚下麵的蝦米。
顧氏書畫鋪和小鬆畫廊寒酸的就像是街邊的地攤,但在仰光這片地方,已經算得上是畫廊中的大買賣了。
仰光的高檔畫廊主要就集中在兩片區域的幾家。
一處就是此間每天遊輪來往的仰光河岸,另外還有幾家同類書畫店,散落在北部富人區和外交官集中的gden&nbp;va&nbp;ey(金色村落)的幾個街道。
這些畫廊主要的服務對象都是外國遊客。
剩下就是散落在各個購物街,小吃街,賣旅遊紀念品巷子等這類人流比較多的書畫夜市。
這裡地方售賣的作品大多是美術學院在讀學生所畫,像晾乾的抹布一樣在掛在橫拉的電線上或者鋪在地上。
顧氏書畫店這樣精裝修的小型美術館式美術畫廊和這種上不了台麵的小地攤之間有一定的產業空白。
大街上擺的小攤子裡麵,就算偶爾有精品出現也賣不上價。
而顧氏書畫店生意也沒大到能像那些大型畫廊一樣有完整的下級簽約經紀人和代理藝術家,源源不斷的提供畫作。
基本上唯一的固定“簽約”藝術家就是老爺子顧童祥。
這幾年老爺子年紀大了,而顧為經年紀又太小還沒有知名度,所以很多時候就需要小型的藝術品代理商和二道販子那裡進貨。
這些代理商有點人脈,他們會在各處城市的角落收集不錯的藝術精品、古畫,或者通過各種各樣的關係,從那些相熟的本地畫家手中搞到幾張作品什麼的。
如果能找到買家,就自己賣。
如果找不到賣畫,就送到顧氏書畫鋪這種二級市場中,問問書畫鋪願不願意代賣或者直接收走。
這已經形成了一條產業鏈。
這張《翠鳥鳴竹》圖,就是顧為經的大伯花了兩百多萬緬幣從藝術品販子手裡收上來的。
大概一千美元左右,這對於他們這種體量的書畫鋪來說已經不算便宜了。
見到侄子說這張畫有問題,嬸嬸立刻就不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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