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的意思是……伊蓮娜女士,你願意當我的長期線人?”
威廉記者整個人都被巨大的幸福感所籠罩。
他那三瓜倆棗的新聞調查經費,在奧地利這種世界上最富裕的國家,收買個掃地大媽幫他偷偷垃圾桶裡的廢棄文件都困難。
而現在。
竟然有一位大股東願意親自當他的獨家情報源,和他保持溝通,告訴他未來《油畫》雜誌的發展動向。
願意挖自家牆角的大股東——即使新聞界這裡碰上什麼怪事都不出奇,威廉記者也還是差點要給這位思路清奇的安娜小姐跪了。
“線人?我更願意說是朋友。”
安娜對威廉記者溫和的微笑。
她從奔馳後排的獨立酒櫃中,取出一瓶冒著漂浮著小氣泡的淺沙色酒瓶和兩隻香檳杯。
“聽好了,我的友誼不是《經濟學評論家》的雜誌,而是給你個人的。”
安娜將一隻高腳杯優雅的遞給了麵色掙紮的男人,“威廉先生,請問你願意成為伊蓮娜家族的朋友麼?”
於是,
威廉記者真的給跪了。
“為了保證新聞的公正客觀,我會把寫完新聞稿件給您這位采訪對象看一遍,聽聽您的意見。”
語言的藝術。
被權貴收買成為利益鏈條下的喉舌,是記者中的敗類,是對新聞尊嚴的褻瀆。
可是願意吸收采訪對象的反饋,“不偏不倚的”表達自己的觀點,那麼就是道德高尚的好記者了。
威廉記者深深的吸氣,接過了香檳杯,一飲而儘。
沒直接跪下來親吻人家的靴子,威廉記者都覺得自己真的已經很有骨氣了。
無他,
給的實在太多。
記者界能搞到新聞的就是爺,隻被自己掌握的線人則是記者手中最重要的資產。
兩個記者同行為了搶某條重要新聞線上的線人的聯係方式,直接在辦公室裡打起來的都有。
威廉記者要是能一直搞到《油畫》雜誌的重要情報,他才不在乎什麼狗屁編輯呢。
老子可以連主編都懶得理。
要是能隔斷時間整幾個關於風聞中即將成立的那支油畫基金的猛料出來——也就是財經記者很難拿普利策新聞獎,可幾個次一點的報業大獎,幾乎已經在向他招手了。
熱門政治劇《紙牌屋》情節裡,
那位佐伊女記者將一位民主黨眾議員發展成了她的長期線人,她就是整個白宮新聞廳裡最風光的那個人,連老總都要笑臉相迎。
有渠道聯係重磅線人的記者,就是這麼的牛氣。
“我……我需要寫些什麼,伊蓮娜小姐,可以有偏向,但不能太離譜,要不然編輯會扣下稿件的,讀者也不會買賬的。”
威廉記者艱澀的張開嘴。
等價交換。
人家給了他一個無法拒絕的價碼,那麼所圖謀的要求一定小不了。
紙牌屋裡的佐伊記者,又賣屁股又送裸照的,才讓那位民主黨議員同意給她獨家消息。
威廉肯定是非常樂意出賣一下“色相”的。
但這種美事,
也隻能留著夢裡流口水了。
“放心,我不要求你表現的太明顯,該怎麼寫報道,就怎麼寫報道。”
伊蓮娜也舉了舉酒杯。
從小身體就不好,所以安娜生活非常的自律。
她平常不碰任何酒精飲料,必要社交場合用這種通常供應給穆斯林世界的無酒精香檳或葡萄酒做為替代品。
也就是氣泡糖水和加了調味香料的葡萄汁。
安娜輕輕抿了一口甜滋滋的飲料:“我隻要提到幾個關鍵點就可以,這並不困難。”
女孩輕笑了一下。
威廉記者的變化從他上車那一刻起,就被伊蓮娜小姐所全部預料到了。
oldone家裡的繼承人是天底下最會和記者打交道的全體。
安娜的家世模版扔到不列顛去,就是妥妥的世襲上議院的貴族議員。
幾乎從光榮革命開始,他們的職業就是辯論,演講和與媒體記者打交道。
不管肚子裡是否是男盜女娼,都能把自己在民眾眼裡裝成一副為國為民的樣子。
怎麼和記者相處,幾乎是刻在貴族世家基因裡的東西。
她知道怎麼樣向記者出價才是最合適的。
要用金錢收買可能得砸十幾萬歐元才能有這樣的效果。
而且下次合作對方隻會變得更貪婪,想要的更多。
現在,安娜隻是隨便幾句話,就把威廉記者成功的捏在了手心裡。
對方獲得了一個長期線人,自己在《經濟學評價家》的大媒體中獲得了一個長期的喉舌,不付出一分錢,就收獲了雙贏的局麵。
“除此之外,最為重要的一點事。”
安娜直接翻出了股東決議書上的最後幾頁:“我會讓秘書將這份資料複製一遍讓你帶走,不管你怎麼報道這次的股東會,都必須要讓讀者的關注點落在這本即將發行《小王子》童話書的爭論上。”
“《小王子》?”
威廉注視著手中乾貨滿滿的股東會決議,用手指沾了點口水,快速的翻頁。
金融媒體把報道重點引在一本即將出版的童話書上,會略微有點怪異,但既然這是股東會議上的一項提案,做到這件事也不算太困難。
“你不需要站在我的立場上誇獎你這本書,但你需要讓看這篇報道的讀者,至少萌生出買一本書來看看,它到底是什麼樣子的興趣,這一點你應該是專業的……”
……
花了十來分鐘時間,和伊蓮娜女士敲定了寫作大綱和幾個問題的細節之後。
威廉記者便準備回酒店奮筆疾書,儘快把這篇稿件趕出來,搶在下周末《小王子》正式上市之前發表。
雖說他現在興致勃勃的恨不得立刻就要寫出文章來,威廉還是謹慎的拒絕了安娜派車送他回家的提議,下車自己去打了uber。
被人聯想出什麼的概率很低,威廉記者依舊不想在公眾視野裡,表現的和伊蓮娜家族過於親近。
“那個非洲女畫家,值得您這樣的付出麼。”
gls600後座和前排之間的液晶電視擋板緩換落下,女秘書從座椅前轉過頭來,神色複雜的問道。
剛剛伊蓮娜小姐並沒有要求艾略特下車到外麵去等,所以對方和威廉記者的所有對話,都落入了她的耳中。
艾略特不了解安娜和偵探貓之間的隱秘故事,她依然能聽出小姐正在想方設法的替對方進行宣傳造勢。
女秘書有些憤懣不平,替安娜覺得非常不值當。
這個見鬼的偵探貓已經給小姐添的麻煩夠多的了,若非對方視頻那檔子事,布朗爵士未必有機會做出這麼多的文章。
“你指的是和剛剛記者的談話?沒關係,各取所需,和某些記者保持良好的私人友誼不是壞事。我姨媽在世以前,也有兩三個報業的朋友。”
安娜輕笑的解釋道,“至於偵探貓,經過了股東會這檔子事,艾略特你還沒看出來麼,現在幫她就是在幫我自己。”
“而且偵探貓的作品,也值得我為她做這些事。”
伊蓮娜說話間,從車座的扶手箱裡取出一根鋼筆,翻開她手中《小王子》的扉頁,在上麵用娟秀的英文字母寫道。
“高貴的藝術品無法被評論家所訴說,它自會說話。高貴的靈魂亦無法被塵世所約束,她自會尋找自由。”
安娜簽上【樹懶先生】這個署名,拿出手機,聯係自己在美泉宮事務所的專職助理。
“幫我寄一件東西給偵探貓女士。”
——
“喵?”
一隻圓腦袋,圓鼻頭的狸花貓轉了轉耳朵,懶洋洋的嘗試換了個更舒服的姿勢扒在地上。
生物學上一般統一將貓科動物歸類到夜行動物的範疇,白天休息,晚上進食捕獵。
但家養的寵物貓其實沒有非常固定的作息時間。
它們一天到晚都在睡覺,也一天到晚都會活動。通常每睡眠65到78分鐘,就會起來活動26到35分鐘。
如果沒有外界條件影響,保持睡覺——活動——睡覺——活動這個規律反複循環。
狸花貓阿旺已經睡夠了。
她完全不想扒在這乖乖的不動,剛剛有麻雀在院子裡嘰嘰喳喳,還有蜻蜓在不遠處的仰光河邊沿著低空捕捉小虻蠓。
阿旺是個有野性的捕食者。
往日這個時間,她不是在趕麻雀,就是在拍蜻蜓。
要不然跳起來給手賤亂摸自己尾巴的鄰家大爺臉上來一巴掌也蠻有意思的。
可是今天。
阿旺不得不繼續老老實實趴在這裡當雕塑。
縱使沒法出去玩,無處發泄的精力燒的阿旺有點不耐煩,她還是決定繼續等待。
隻因為——
一隻手輕輕的撫摸著她的後肢,很有技巧性的稍微撓了撓。
“喵!喵喵!”
阿旺的瞳孔瞬間渙散,尾巴搖啊搖的一陣抽搐。
對,
沒錯!
就是這種感覺!
就是這種feel!
那隻人類的手準確的從它的髖骨、股骨、脛骨充滿神經的骨頭縫之間拂過,像是一場手法高妙的泰式按摩。
整隻貓的靈魂似乎都被這隻手給抽走了。
爽!
實在是太爽了。
爽的阿旺瞄瞄叫個不停,好像她整個貓生,就是為了這一刻而活的。
“阿旺乖,繼續等一小會兒我就帶你出去玩,我馬上就畫玩了,再做我十幾分鐘的模特哦。”
顧為經撓了兩下,就從吳老頭家裡養的狸花貓身上收回手,重新拿起素描鉛筆。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