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緬甸這種地方則是菜雞互啄。
非洲畫家還有種族政治正確的因素,能獲得一定程度的評獎傾向。緬甸、越南、柬埔寨這些東南亞的小國則幾乎都是純打醬油的。
大家其實也不再乎,
再打醬油也是去威尼斯雙年展上打醬油。
誰又說能說陪跑諾貝爾獎就算不上榮譽了呢?
甚至為了雙年展的名額,美術界每年都傳聞會有些騷操作。
歐美藝術大國會從本來也無心參賽的小國手中,通過免除國家債務,外彙投資等手段,交換取一些更多的參展名額。
這種聽上去就扯淡到極點的不靠譜的傳聞,卻真的是行內不明說的秘密。
威尼斯雙年展就是有這種不講道理的魔力。
即使有這條隱藏的登天捷徑。
吳老頭、顧童祥也不可能會做這個唯一名額的餡餅能砸在自己腦袋上,這類完全不切實際的美夢。
他們人生中的最高期望,就是踏進墳墓前,能在國家畫協名單上掛一個自己的名字。
就可以告慰祖宗了。
奈何國家畫協就不是吳老頭的能力能影響的了的了。
想要加入其中,得能拿的出一些過硬的實力。
賣不出2000萬美元的畫,怎麼著也得能賣的出單張2000萬緬幣的作品,或者類似難度的成績,才有可能能過的了審核門檻。
整個仰光書畫協會上一位進入國家畫協成為緬甸的國寶級藝術家,已經四年以前的事情了。
吳老頭每年都會把自己的名字加在審請名單上,然後又會例行公事般的被刷下來。
托關係,找人,送禮,走後門。
能想到的辦法老頭子都試了一遍。
眼瞅著下一屆他都未必能繼續擔任地方畫協的常任理事了。
一次次期待,迎來的還是一次次的失望。
樹上的大蘋果明明就掛在眼前,老爺子腿都快蹦達瘸了,總差了那麼幾厘米。
吳老頭因此很煩,很憂傷。
顧為經不理會焦躁的吳老頭,他背著書包,一手夾著素材夾,一手抱著黏在他懷裡瞄瞄叫的阿旺,就準備坐車去孤兒院裡找妹子玩。
走到自己家門口的時候,正碰上快遞員挨家挨戶的送快遞。
穿著“dhl快遞,快人一步”紅黃兩色企業文化衫的小哥蹬著三輪車從仰光河岸的林蔭馬路上蹬過,鏈條發出老鼠齧咬般的吱吱吱的聲音。
“仰光市永盛區北仰光河路36號顧氏書畫廊,顧為經先生是哪位,出門拿快遞。”
快遞小哥抽了一眼門牌號,將三輪車後鬥裡的包裹哐的一聲扔在了書畫鋪門前的台階上,然後繼續吱、吱、吱的蹬向下一家。
顧為經已經習慣了本地的快遞服務態度,無力吐槽,將阿旺先從自己懷裡撕下來。
然後彎下腰撿起身前的包裹,抖落灰塵。
他解開黑色的包裝,露出了裡麵一本童話書的封麵來。
“這就是樹懶先生的那本新版《小王子》了?”
樹懶先生已經和他溝通過,他從出版社那裡得到了《小王子》的樣品書,這幾天會通過美泉宮事務所寄給自己。
應該就是這個了。
顧為經滿足的看著這本印刷效果好的出乎自己意料的童話書。
繪畫的過程幾經波折,最後的成品擺在自己眼前時,還是非常的有成就感和收獲感。
這是顧為經人生中裡程碑式的一刻——他正式的完成了一次高端的約稿合作。
從此至少在插畫師這個群體中,他就不再隻是個網絡插畫師,而是有拿的出手的大項目作為工作履曆。
這就好比拍短視頻的網紅向正經的電視劇明星所做出的職業轉型。
社會地位有質的升級。
畫過“海伯利安先生”的偵探貓隻是網紅畫手,而順利完成過schstc集團“小王子項目”的偵探貓,在雇主看來則是含金量超過90%的插畫同行的藝術家。
這種隱性的鍍金升級,比小王子項目本身能獲得多少金錢上的收益,也許更加有幫助。
完成了從0到1,他以後從1到2就簡單多了。
“感謝樹懶先生,第一個任務就能給自己找來這麼給力的項目。”
顧為經一邊想,一邊翻開小王子。
他看見了樹懶先生在扉頁上的那句贈言,字很漂亮。
這還是顧為經第一次見到神秘的樹懶先生的字跡,顧為經的眼前一亮。
外國能寫一筆漂亮字的人其實非常稀少。
耶魯牛津裡離開電腦鍵盤,在紙上寫的字亂的像狗爬的高材生遍地都是。
也不奇怪。
繪畫美術是所有人類文明都會發明出來的東西,新石器時代就有壁畫了。
而基於形聲漢字的毛筆書法體係,則是東夏人民基於文以載道,書以載骨為基調獨有發明的藝術創造和審美潮流。
全世界範圍內僅此一家,彆無分號。
連同樣文字有大量象形元素的古埃及人,都沒有書法這種東西。
非要硬算的話,拉丁語係也有基於商務銅板體,帝國大寫體、歌特世俗體/速寫體等等這些分類,也就是人們常說的花體和圓體,但和東夏文化圈已經被拔高到寫神、寫意的書法層次比過於原始。
論書法理論體係和審美造詣的深度,英文書法和在科舉製度下不段催生改進的漢字書法體係的差距,就和萊特兄弟發明的飛機和f22隱形戰鬥機之間的差距差不多。
可這麼漂亮的字,還是很有辨識度的。外國隻有很少的上流階層有錢有時間,才會培養自己孩子練練字體的好壞。
這完全符合顧為經心中,對於樹懶先生是個“風度翩翩,溫文爾雅,上流社會的中年大叔”的想象側寫。
“高貴的藝術品……高貴的靈魂……”
顧為經讀了一遍上麵的文字。
他對這句大名鼎鼎的藝術格言並不陌生,為了節省幾歐元的材料費,他們家沒有訂實體版的紙製雜誌。但每期《油畫》雜誌的電子刊物,也會有同樣的這句向k女士致敬的話,做為後綴。
理所當然的,這位樹懶先生也是《油畫》雜誌的讀者。
顧為經在書包裡把這本非常有紀念意義的《小王子》樣書收好,他發現剛剛快遞小哥所扔下的還有另外一個包裹。
這個包裹很薄,也不算重,外側還包著一層海綿。
是啥?
顧為經不記得自己最近曾經在網上購物過。
他帶著好奇拆開外層的海綿,發現裡麵竟然是一個紅木相框。
相框的玻璃下方壓著一封色澤的清雅的便簽。像是被誰寫完之後,被秘書封裝在相框裡,寄過來的。
便簽上隻有很短的一行字。
【顧為經小友:
我聽說你加入了仰光書畫協會,恭喜你。能和曹軒先生一起作畫,自古英雄出少年。如果你將來畫出了更大的成績,想要加入國家畫協,或許可以考慮給我打個電話。另:好好準備新加坡雙年展,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我說話從來都算數。
——陳】
顧為經凝視了相框裡的文字幾秒鐘,才把這個陳先生和那個自己曾經在好運孤兒院中有過一麵之緣的文雅的中年商人聯係在一起。
陳先生是慈善商會的主席,又是本地最知名的大收藏家,能消息靈通的得知自己的事情不奇怪。
稀奇的反而是人家居然願意繼續關注自己。
當初在孤兒院的時,陳先生許諾若是自己真的入圍了獅城美術展,人家願意給一個很好的價錢買下他的畫。
顧為經沒太往心裡去。
能和豐田合資開汽車工廠的大藏家,想要買什麼樣的畫買不到,大概率隻是隨口那麼一說。
沒必要過於當真,從而患得患失。
過了這麼長時間,陳先生還能記得自己的名字顧為經都覺得意外,沒想到還特地寄來了一封親筆便簽。
看來他不認真,
人家卻是認真的。
“一個無法拒絕的價格,有多無法拒絕?”
顧為經一直要求自己要追求在技法上努力,不要過於的把藝術品的價值和金錢完全畫上等號。
看到這張便簽,依舊讓他有點怦然心動。
以他現在的繪畫功力,獲獎不好說,達到參展的要求則已經不困難了。
層次不同,眼光不同。
對於城市裡的普通居民,花十萬緬幣買畫很貴了。
而能讓身價上億美元的收藏家稱之為無法拒絕的報價,恐怕怎麼著也得十萬美元往上走了。
這個年代。
緬甸畫協的主席,人生中賣出的最貴的一張作品,都未必有這個數呢。
這不隻是銷售額,也是陳先生對他繪畫技法的肯定和投資。
近代大畫家的職業生涯中,一定伴隨著大富豪買家對他藝術水平的認可和追捧,生前沒有,死後也要有。
東瀛明治時期總理大臣長子鬆方幸次郎之於莫奈,拉斯維加斯米高梅賭場大老板科克裡安之於畢加索,阿聯酋王子之於達米安·赫斯特都扮演了這種角色。
沒有這些把錢不當成錢看的收藏家們的海量資金,就成就不了大畫家的站在雲端上的逼格。
“陳先生,他會成為我人生中第一位大買家貴人嘛?”
顧為經腦海裡轉過這個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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