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並不漂亮而又很漂亮的女人,一個並不年輕而又很年輕的女人。
雖說這個形容聽上去有點奇怪。
但她就是給外人以這種觀感,論容貌,她下巴有點圓,東方或者西方的審美裡,這都不是一位能冠以美人坯子這樣形容的女性。
外觀平平,相貌平庸。
可你就是不管如何,都是無法在心中把“平庸的中年大媽”這個標簽貼在她身上。
就像磁鐵的n極和極永遠在相反的兩端。
她身上帶著一種凜然而驕傲的氣勢,強大到年齡和容貌都無法將她束縛住,縱使眼角帶著淺淡的皺紋,可她竟然還是有一種淡淡的少女感。
“那應該是唐寧……”
不用詢問任何人。
威廉記者立刻把這張臉和心中的一個如雷貫耳的名字對應上了。
這個月的藝術圈的新聞熱點是歐洲美術年會。
那麼這個月以前,整個高端藝術圈的焦點,全部都集中在了那位從貴賓通道進入會場的女人身上。
曹軒關門弟子,也是身價最高的弟子。
要是威廉連這位大咖都認不出來。
他也就彆混了。
什麼關於偵探貓的爭吵,也就是網絡上吵的歡騰些而已。
偵探貓是個插畫師不說,她的身價連唐寧的零頭的零頭都未必比得上。
偵探貓和唐寧之間的地位差彆,就恰如唐寧和她的老師曹軒或者那位亨特·布爾之間的地位差彆一樣。
聽上去都有知名度。
不太了解嚴肅藝術圈的人士,甚至因為油管網紅的視頻,覺得偵探貓更加有名。
但三者從來根本就不是一個維度的創作者。
小醜和大師的區彆。
“是啊,就是她。曹軒的關門弟子,亞洲女畫家裡的當紅炸子雞啊。不說她老師,她本人也是會場中能排進前十的大畫家。今天能來到這裡的,可都是神仙人物啊。”
旁邊的記者哥們同樣立刻認出了這位顯貴女人的身份。
“現在這裡沒有其他記者,你說我跑過去喊,她會停下腳步,讓我問個問題麼?”
記者哥在原地躊躇了片刻,覺得人家應該不會理他,又想起會場裡此刻那些璀璨的群星,他遺憾的輕輕歎了口氣。
“算了,兄弟,希望不大,這機會讓給你了。”
他拍拍威廉的肩膀,真真假假的說了一句,也步履匆匆的朝會場內行去。
威廉並沒有真的跑過去。
他是帶著使命來著,伊蓮娜小姐的任務是今天最重要的新聞,也是唯一重要的責任。
旁者。
在威廉心中都完全無關緊要。
他隻是站在原地,看著那位亞洲女性藝術大師消失在主會場貴賓通道的入口處。
不知怎的。
他覺得這位貴氣逼人的藝術大師看上去似乎有一點不協調的違和感。
似乎他覺得對方……有點生氣的樣子。
——
唐寧很生氣。
她喜歡當場內最重要的人物感覺,喜歡閃光燈為她而閃爍如日光,人潮拚命的向她湧來,所有的話筒都伸向她,每個人都大喊著他的名字,像哈巴狗一樣企求著她的回眸的瞬間。
而現在。
從貴賓車上下來開始,因為亨特·布爾的轟動性出現的原因,連一個等待著采訪她的記者都沒有。
彆誤會。
她沒興趣停下腳步,也不會耗費自己寶貴的時間施舍給那些外圍記者們提問題。
然而她有沒有興趣是一碼事。
會不會被人當成大明星一樣追逐圍攏是截然不同的另外一碼事。
從她二十歲那年。
在魔都美術展上一鳴驚人的那一天開始,這樣的感覺就時刻環繞著她。
準確的說,早在她正式出道以前,在她成為曹軒最小的弟子的那個拜師的清晨以後,她就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媒體眼中前途無可限量的藝術天才。
往後二十年。
無論是東夏的大陸還是香江、寶島。
海外的歐洲,北美。
她永遠都是最受關注的話題人物。
畫廊的重金追捧,展覽上的無限風光,佛羅倫薩的數百年曆史的美術館裡的個人畫展……她枕著記者們的菲林入眠,所有的一切美好事物,都如期而至的接踵而來。
這個月她的專訪將登上《油畫》雜誌的封麵。
那本該是唐寧榮耀的巔峰,全世界的聚光燈都應該為她而閃爍,她將在這個標誌性的時候,邁入世界一流的大畫家殿堂之中。
可是,
這種空空蕩蕩,無人問津的感覺,在清晰的告訴唐寧——在這裡,她沒有那麼重要。
她又回到了成為那個江浙曆史悠久的書香門弟裡,一個排行第三的不太受父母重視的麻花辮子小姑娘。
記者說。
她在整個嘉賓的名單中,大概都能排進前十。
換另一種方式來表述。
這也是在說,此時此刻,這座美術館的主會場裡,有足足雙手之數的大藝術家,每一個拿出來都和她擁有相似的地位,甚至還要比她更重要的多。
她極度討厭這種感覺。
總有一天。
她會成為藝術圈裡無可爭議的女王,東方畫宗的掌門人,人類藝術史上最重要的女性藝術家。
超過印象派的瑪麗小姐,超過波普藝術的草間彌生,超過什麼“貓王”布爾。
超過這些所有人。
包括……
她的老師,曹軒。
至於顧為經的小家夥,唐寧都已經不太關注了,她就仿佛那位已經向太陽係投擲二相箔的歌者文明。
蟲子的毀滅與否,她莫不關心。
唐寧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她拿出手機隨手撥了個號碼。
“我想確定,我下個月在倫敦《山野之望》藝術展的事情,會在閉幕演說上被老師提起,是這樣對吧?”
(本章完)(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