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約有十來個人聚在苗昂溫四周,還有周邊的兩張酒吧裡最大的卡座。
苗昂溫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招集過他的那幫沙馬特小弟們了。
以前他覺得實在是上不得台麵。
不過今天,他又重新拉幫結派,叫了一大堆人,請大家都過來喝酒。
他其實並不討厭,和這幫小混混們呆在一起時的感受。
在這裡。
規則很簡單。
隻要有錢,你就永遠也不缺熱鬨。
隻要有錢,你就能永遠的被眾星捧月的圍在中心,獲得所有人發自肺腑的尊重。
你就是苗哥,你是苗爺。
雖然這種金錢製造出來尊嚴氣息,如同小時候媽媽會帶他玩的那種漂浮在小溪上點著指節大小細蠟的紙船。
星星點點珠光,順著水流飄下。
什麼時候錢像蠟燭一樣燒乾淨了,船就看不見了。
遇到稍微大一些的波浪。
船同樣也就消失不見了。
可至少在那短暫的持續時間內,在大家舉著酒杯,一起向他敬酒的時候。
那種被人尊敬的感覺,是無比真實的。
有些時候,苗昂溫覺得這種相處方式也挺“單純”的。
大家不會管你是不是剛剛像一條狼狽的狗一樣,被人所擊敗,也不會管你昨天是不是曾經意氣風發的以為自己踏上了一條不同的道路。
在這裡他不會有任何自卑。
隻要大家認為他是豪哥的“手下”,隻要他能請大家喝酒。
那麼,他就是人五人六的大哥。
挺好。
大概他骨子裡本來就是一個爛仔,爛仔哪有什麼資格去當優雅、高貴的藝術家呢?
彆豬鼻子插大蔥了。
爛仔就應該永遠和他的爛仔朋友們呆在一起,就應該搭配四周能用錢來買到甜甜的笑容的陪酒女。
好在。
苗昂溫一直很清楚,哪裡能找到他喜歡的可以花錢賣笑的陪酒女。
他朝蔻蔻遙遙的舉杯。
混亂的燈光,淫糜的舞蹈,壓抑的心情,微微晃動的地麵。
整個世界都穿過酒杯的視線裡隨著酒漿而劇烈的搖晃,有一種虛實不定的感覺。
他冷眼看著遠方的那個姑娘。
學生時代的白月光。
過多的頹喪,鄙夷,淡漠,以及譏笑,對她的譏笑,或者對自己的譏笑堆積在一起,讓他的眼神變的有點發黃,也有點發紅。
肝火燃燒著病人的那種黃。
酒杯反射著的女孩人影的那種紅。
他笑的陰陰的。
……
一般人遇到這種情況。
人肯定就慫了。
其實連苗昂溫旁邊那些靠陪酒營業的女郎們,心思敏感的也隱約的意識到了這家夥的心情不太對。
多笑少說話,機敏的不觸碰客人的眉頭。
但是她蔻蔻小姐是什麼人呀!
她從來才不樂意像小烏龜一樣呢。
這種人,你越是可憐巴巴、委屈求全的樣子,他們就越興奮,越有滿足感。
對待傻帽們,蔻蔻從來都沒有好耐心。
這裡起碼還有保安,不在這裡解決問題,膽氣虛了,出門更麻煩。
她也先不彈琴了。
噌的一下,從鋼琴椅上站了起來,拿著指揮棒,踩著高跟鞋卻走出了擊劍運動員入場的氣勢。
唰……
她走過來,一把拿著指揮棒,指著苗昂溫的鼻尖。
“怎麼,苗昂溫,我懶得搭理你,伱跑來想沒事找事?”
苗昂溫聳了聳肩。
“沒有,我看看你在這裡彈鋼琴,同學一場,所以我想請你喝杯酒而已。這裡可不是以前的學校了,你既然在夜總會裡工作,蔻蔻小姐,這不是你的工作內容麼?你總不能為了這種事情,大驚小怪的要去哭鼻子叫保安,把我趕出去吧?”
“那我可是要投訴的。”
他歪了下腦袋,語氣揶揄。
“還是要繼續和那次一樣打我啊?現在恐怕不太妥當了吧?”苗昂溫靠在卡座上,繼續笑了一下。
“彆怪我沒有提醒過你,今天,我可是帶了律師的。大警督的女兒,呃不,前任大警督的女兒,可不能不懂法呦?”
苗昂溫不僅不生氣,反而非常耐心的一指旁邊卡座上的那位助理。
豪哥為苗昂溫陪的那位助理間兼秘書,吳琴萊吳大狀也跟來了。
不過他既不喝酒,也不搭理旁邊女郎巧笑嫣然的打腔。
從進門開始。
他就在那邊低著頭,一個勁的在看手機,回複著消息。
此刻。
吳狀師似乎也認出了來了蔻蔻的身份,眉頭緊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免了,姑娘今天心情好,懶得替你媽媽來管教你。”
蔻蔻輕蔑的朝著苗昂溫看了一眼。
又瞅了瞅四周聽她這話,開始站起身,圍攏過來的小弟們。
“有些人天生就是上不得台麵的東西。帶著狗腿子依然像是狗奴才。怎麼,你就這麼懦弱,哪怕隻是給我點杯酒,還得帶著一大幫人才算放心?”
“脫不了是個下流胚子。你脫完褲子,扒下來求我打,我都嫌惡心。”
“恰恰相反,要是蔻蔻小姐求我的話,我還是很有興致效勞的。”
苗昂溫無所謂聳了下肩膀。
反譏的說了一句後。
他甚至揮揮手,製止了旁邊想要擁上去的小弟們,並主動朝注意到這邊情況不對,已經開始快步走過來查看情況的夜場安保解釋了一句。
“放心,我是好客人。遇到了個熟人,聊上兩句天而已。”
“我為你點了酒,你連過來陪我喝一杯的耐心都沒有麼?”苗昂溫晃晃酒杯,悠然的問道。
“沒功夫給你這種心裡缺愛的問題兒童跑來當媽媽,我要彈完鋼琴早點回家睡覺,對皮膚好。”
蔻蔻哼哼著。
吳琴萊悄悄走了過來,壓低聲音說道:“嘿,那是那個誰的女兒吧,彆太多事,很多人高層都打過招呼了,豪哥已經同意表態了,要把這件事正式結束掉。他爸還在警隊裡呢,這意思就是職位無所謂,但是人還是要保的。不能出人命這是底線。”
“找樂子哪裡都行。”
政治博弈是蠻複雜的事情。
要是這麼巧,蔻蔻在這裡出了事。
大家絕對不會覺得是苗昂溫的意思,隻會覺得這是豪哥的授意。
老美電影裡黑手道教父們最囂張的年代裡,往往做事還會講一個規矩——儘可能的不殺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