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蓮娜小姐如果想要所有人都喜歡她,對她來說,實在太容易不過。
但是那樣的她。
此刻就應該坐在大使館的外交宴會上,而不是坐在《油畫》雜誌的辦公室裡。
然而即便已經下定了決心。
安娜有些時候,也難免還是感受到了一陣又一陣無法驅散的虛假不真實感充滿身體。
那些被一根針紮下,就會旺旺叫的露出本來麵目的藝術家們。
他們隻是偽裝不夠徹底而已。
有些真正的厚臉皮的老油條,或者像老楊這樣徹底被社會大染缸浸泡的油旺旺的老舔狗。
伱一針紮下去。
人家什麼感覺都沒有。
繼續在那裡換個姿勢繼續讓你撓。
麵對被戳穿的謊言,被指出的虛偽,在安娜把他們見不得光的小心思全部都擺在台麵上以後,對方照樣能夠自說自話的把這出大戲演下去。
有羞恥心的人,說他沒穿衣服才有殺傷力。
要是你當眾指出“皇帝的新衣”,對方依舊能在那裡麵不改色的講述著衣服上的花紋,忽悠著他的狂信徒。
人不要臉,則天下無敵。
尤其布朗爵士在她到任之前,便把“買手指南”的版塊,從視覺藝術欄目裡獨立了出去以後。
那安娜也就沒辦法了。
“藝術市場的繁榮和成功,是不是從另外一種角度來說,反過來,也埋葬瓦解了藝術本身存在的意義和價值呢?”
它是一個悖論般無法得到答案的問題。
好在。
安娜也沒有那麼孤獨。
她有她的偵探貓大姐姐!
每當“伊蓮娜小姐”在虛無中懷疑著自己工作的存在意義時候。
“樹懶先生”都會意識到她和偵探貓關係的可貴。
在那裡沒有安娜,沒有伊蓮娜家族,沒有《油畫》雜誌社,沒有那麼多虛假無聊的帶著麵具的談話。
隻有兩個純粹的靈魂。
所有的交談,所有的思考,所有的思維碰撞,所有的**,所有的情感流露,所有的愛恨糾纏都是真真實實存在的。
連偵探貓大姐姐那個蠢乎乎的,挖了一個大坑,隨時都可能把他自己埋進去的侄子。
都要遠比那位去年賣了7000萬美元的畫,在擁有18個位置的長條晚餐桌邊,給孩子讀童話書的大畫家來的可愛的多。
人越是感受到這個世界的虛假和不真實,便越能發現那些你僅僅所能握住的一兩件真實事物的珍貴無比。
就像小王子坐在沙丘上,在漫天的璀璨星光之中,找到了那唯一一顆對他真正有意義,種著他的玫瑰的星星。
“——希望您能先看一段東西。”
安娜興致勃勃的說道“我想,我們可能得到了一個很適合的機會。它的風格與內容都和您的創作方向很搭。”
她在身前的電腦上點了兩下。
選擇了屏幕共享。
顧為經身前的電腦上出現了一段視頻。
視頻裡是一座看上去應該是音樂劇舞台的空地。
布景中有懸掛著的月亮,拱門,和台階。
舞台的燈光被壓的很暗,黑漆漆的一團。
夜景裡,隻能看一團事物模糊的影子。
唯一醒目的,隻有空地上那幾十上百隻張開雙翼的翩躚的黃色蝴蝶……
顧為經微微坐直了身體。
他反應過來。
視頻屏幕上閃爍著的,不是在夜空下不斷飛翔的蝴蝶,而是一雙又一雙小老虎似的眼睛。
化妝師從演員的顴骨到上提的額角,在眼部畫出了一大塊三角區域,全都擦著反光的熒光粉。
隨著他們的眨眼閉眼,就在舞台上呈現出了類似蝴蝶翅膀高速扇動的效果。
緊接著。
一隻又一隻的“蝴蝶”在夜空中消失了。
它們不全是真實的演員,應該有一些也是舞台天花板上的激光射燈仿造的效果,最終隻剩下了一兩隻。
舞台中央燈光亮起。
帶著蓬鬆的爆炸頭頭飾,穿著布滿條紋斑點的戲服,身後戴著長長的黑色尾巴的女演員從黑暗中走出。
這個視頻應該是截取了某部舞台劇的片段,或者是類似預告片一樣的東西。
每組片段都很短。
場景變換。
畫麵從爬下的女演員。
變成了幾十個相同裝扮的男女演員,在聚光燈下,拖著尾巴,模仿著動物的模樣跳舞。
緊接著場景再變。
一陣雷鳴般的碰撞噪音,警笛聲大作,變成了罪犯貓和蘇格蘭場的警探貓在舞台上追逐打鬥。
然後又變成了一隻蒼老的貓在一個人對著月光用淒冷的唱歌,訴說著往日的記憶。
再往後……
……
短短五分鐘左右的視頻。
各種各樣由演員裝扮成了的貓依此在鏡頭之前粉墨登場。
最終以舞台劇所常見的經典結尾大合唱來收場。
“這是百老彙曆史,沒準也是人類曆史上最為成功的舞台音樂劇……”樹懶先生開口介紹道。
“《貓》。”
顧為經和經紀人異口同聲的說出了at這個單詞。
視頻剛剛開始後不久。
他就已經認出了這出著名的音樂劇。
那首老年貓在月光下回憶往昔的唱段《ery》,前不久,他還聽蔻蔻哼過呢。
“是的《貓》,我們的新合約,就是關於這出舞台劇的。”樹懶先生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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