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要是隨便嘴裡叼個甜甜圈,嘬著咖啡,穿個襯衫就出門逛悠去了,這屬於社交界的自殺行為。
在上流社會貴人太太毒舌的評論裡,他就基本上和跑到大街上裸奔沒有什麼兩樣。
伊蓮娜小姐每天在餐桌邊更換的衣服。
不包括所搭配的頭飾、耳環、胸針,手表什麼的,單單就隻是日常穿的衣服,便要比愛捯飭的顧老頭這一輩子為了在各種場合裝逼所配置的一大堆三件套西服加起來的總和還要貴。
很多人不理解為什麼在巴爾紮卡、簡·奧斯丁筆下的裡,很多時候一件衣服被雨淋濕了,就能讓那些打腫臉充胖子的破產貴族們臉綠的想要跟老天爺拚命。
或者又為什麼各種長袍、禮服,裙撐,會成為母親、姨媽、沒有孩子的表姑這樣的人,留給女孩的重要遺產構成。
這是因為工業化生產和化學染色劑的發明,讓人們日常能接觸到的衣服變得非常便宜。
那些真正高級定製的成衣。
到如今依舊非常昂貴,也非常奢靡。
如果知道像伊蓮娜小姐衣帽間裡的各種自己的衣服,用最保守的估計價值也超過了兩百萬歐元,那就能理解這大概是一個什麼概念了。
路易十六被拖去砍了狗頭後。
歐洲君主不敢玩的太過分了,全歐洲上層的男人們紛紛都穿起了軍裝,以示自己的艱苦樸素,但女孩子們的用度上,還是相當大度的。
倒退一百五十年。
伊蓮娜伯爵家裡的女人,比如卡拉這樣的適齡未婚小姐。
理論上。
她們為了社交季在和什麼巴伐利亞王子,薩克森大公一起喝茶時保持體麵,一個秋天在“巴黎春天百貨”這樣的地方定製衣服花掉的錢。
隨隨便便就能買下法國外省的一整條街。
取之儘錙珠,用之如泥沙——說的就是這種浮華、揮霍、浪蕩的上層貴族文化。
不過除了一些非常傳統的家庭,如今餐桌上的社交禮節遵守的已經不像是維多利亞時代那麼嚴苛了。
慵懶的在床上吃飯,以前是已婚女性的特權。
年輕的姑娘,則必須要打扮的漂漂亮亮靜靜神神的,像一朵待字閨中鮮花一樣,準時出現在餐桌邊的座位上,巧笑嫣然。
這才叫體麵。
安娜從床上坐起身,讓貼身女仆把小茶幾放在身前。
仆役長將一份《奧地利信始報》、一份《油畫》雜誌,和一份打印好的傳真紙依次放在咖啡壺旁邊。
伊蓮娜家族是軍事貴族出身,儘管那已經是幾百年前的事情。仆人們在早餐時,把收集到的重要信息放在主人隨手可以閱讀的位置,依然做為傳統保留了下來。
茶幾上的內容。
也從火漆密封的國王密信,普奧戰爭的軍事動員準備情況,變成了報紙和《油畫》的雜誌。
安娜整理了著頭發。
她的目光快速略過《奧地利信始報》,隨手拿起旁邊的《油畫》雜誌。
《油畫》雜誌每兩周出一刊。
遇上大型雙年展,或者重要的名人專訪,會出特彆刊。
這期《油畫》雜誌是上周剛出的。
安娜現在是雜誌社視覺藝術部門的一把手,所有的編輯評論和藝術賞析,都是由她審核敲定過的。
因此。
她翻看雜誌的時候,基本上隻會看看後麵的買手指南以及一周藝術要聞彙總的版塊。
「達米安·赫斯特宣布進軍nft領域,著名藝術家赫斯特對nft加密藝術交易抱有濃厚的興趣已經不是秘密了。這一次大膽的英國人又為行業帶來了與眾不同的玩法。赫斯特宣布,每當他的一個nft加密藝術品買走,他就會焚燒掉與nft藝術品相對應的實物畫作,以保證作品的唯一屬性……」
「今年秋季,新加坡國際藝術雙年展即將開幕,引用自《聯合早報》的報道,國際策展人米卡·唐克斯在上周早些時候,接受該報采訪時表示,他對本屆藝術展“信心滿滿”,他相信與以往不同,本屆新加坡雙年展將更為深刻的展現出時代的風貌……展覽期間,《油畫》雜誌社將會進行追蹤報道……」
……
安娜咬了一口鬆餅。
目光快速從這些圈子裡最受關注的要聞上掃過。
新加坡雙年展的時間越來越近。夏秋之交,和新加坡雙年展差不多同時舉辦的還有今年的紐約藝博會。
獅城雙年展是藝術競賽性質的。
紐約藝博會則是藝術展銷會性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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論規格,後者還要更強一些。
紐約是現代藝術的中心,也是藝術品交易最重要的市場之一。
舉世聞名的超級畫廊幾乎都會參與到其中。
國際雙年展偏向學術性和對抗性,是畫家們彼此廝殺,在專業的評委那裡為自己贏得聲譽和掌聲的地方。
而藝術博覽會則偏向於商業屬性,雖然也不乏競爭和對抗,也擁有著一畫成名的機會,比如酒井大叔的身價轉折點就是畫作在藝博會上賣出了接近30萬英鎊的高價,從而殺入了高級評論家的視野之中。
但整體上來說,藝博會還是那些已經贏得了行業尊重的大畫家,把他們在雙年展上獲得的聲譽和掌聲變成金錢的地方。
這兩場藝術盛事雜誌社都會派出團隊跟蹤報道。
視覺藝術部的一位副總編,還是本屆新加坡雙年展投票評委團裡的非常重要的評論嘉賓。
雙年展的組委會原本邀請的是安娜。
安娜拒絕了。
大家也不奇怪。
國際雙年展的評委看上去那麼高大上的東西……嗯,確實也很高大上,就算是酒井一成,要不是女兒參展要避嫌,也會很樂意去評委團裡刷個履曆,認識認識朋友的。
可安娜的工作郵箱裡類似級彆的邀請函,不說多的看不過來的吧,但除非她能把自己分成幾瓣,否則肯定是不可能都去的。
她現在是《油畫》雜誌視覺欄目的經理和藝術方向的總監。
很忙的好吧。
就好比簡·阿諾,平常插畫家一生都可望而不可及的大合同,他卻根本接不過來,需要拉著偵探貓一起入夥。
身份不同。
對有些人來說,是足以改變人生,值得拿命去拚的珍貴契機。
對有些人來說,卻隻是再尋常不過的事物。
雜誌社的手下們都以為,伊蓮娜小姐會把這段時間的工作重心主要放在紐約藝博會上。
又不是請她去當威尼斯雙年展的主席,推了也就推了。
新加坡雙年展就算是金獎作品,通常來說市場價值往往也很難超過五十萬美元,甚至不超過三十萬美元。
而紐約藝博會是高古軒的主場。
每屆的作品“標王”是能有幾百萬的量級的,沒準小概率會出現千萬美元級彆的超級作品。
比較起來。
還是後者更重要一些,也會更加匹配《油畫》雜誌社的藝術總監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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