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麵麵相覷,都以為他又在說胡話,山崖上怎麼會掉下小狗仔呢?田下說:“放它一條生路吧,我們要回家了。”
“回家?回日本了?”井下激動起來。
“是的,我們終於要回家了。”秋田白靜的臉上泛著光芒。他問田下:“田下君,我們很快就能回到日本,是嗎?”
田下笑著點點頭說:“對,我們很快就回家了,也許快到連家裡人都想不到。”
“如果這樣,更應該慶賀,這是天皇送給我們的菜,我們不能違背天皇的旨意。”話沒說完,井下抓過毛茸茸的小家夥雙手用力一擰,小家夥四條小短腿掙紮了幾下,吭都沒吭一聲就斷了氣。
看見剛才那麼可愛的小狗被井下這麼殘忍的擰斷了脖子,大家心裡很不忍。但是回家的喜悅很快衝淡了內心的不適,於是大家拿出背包裡的罐頭,開始點火烤小狗慶賀。井下從他的背包裡拿出一個酒葫蘆,那是他從一個獵人手裡討要來的,一直沒有舍得喝,今天聽說要回家了,這才痛快的拿出來大家一起分享。
看著興致勃勃的隊友們,田下心裡莫名其妙感到一絲不安,到底是什麼不安也說不清楚,隻是心慌慌的預感到要發生什麼。
他們哪裡知道送他們回家的死神正在緊緊盯著他們。
大家高興的喝著酒唱著歌,暢談著回到日本的種種快樂事。
井下大聲宣布著回家後把鄰居家長著一對大**的姑娘娶回家,大家哄笑著說:“姑娘家父母不同意怎麼辦?”
井下說:“如果那樣,我把她拽到打麥場去,撕爛她的裙子,立馬變成我的女人。”
大家又是一陣哄笑:“你這家夥是不是已經占有那姑娘了?啊?”
井下喝的太多啦,他搖搖晃晃站了起來,一把拎起秋田,他醉眼朦朧的看著他的臉,把空酒葫蘆摔得遠遠的,一下子扯住秋田的衣服。
秋田也喝多了,他說:“井下君……你要乾什麼……”
井下猛地一下子解開秋田的褲子,一把把他推倒在地後撲在他身上,在眾人驚愕的哄笑聲中,借著酒勁他當眾扒下他的內褲扔在雪地......”
“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隊友們同樣粗魯的笑得東倒西歪。
“真神武啊!井下君!哈哈哈哈……”宮本笑的無法喘氣,他笑著用手指著洋相百出的井下。
秋田被井下壓得無法呼吸,他在底下大叫著:“井下君,饒過我吧,早點回日本打麥場……”他的叫聲更引起大家的哄笑。
宮本站起來說:“你這家夥,笑得我憋不住了。”說完搖搖晃晃走到一邊,淺野也站起來說:“我也要方便一下。”
爬在秋田身上的井下向倆人大喊:“滾得遠遠地拉屎去!彆影響我和秋田入洞房。”
眾人一個個鬨著,想到馬上回日本了,真醉假醉都醉了,他們一個個躺在潔白的雪地上肆意狂笑著,完全感覺不到死亡的氣息越來越濃......
不遠處,丟失了孩子的母狼領著三條狼嗅著味兒一路找來,越來越熟悉的氣味突然之間變成了燒焦味兒。母狼鼻孔朝天深深嗅著,它嗅出了其中的味道。有一年閃電引發了山火,幾個小狼崽被大火燒死後就是這個味道,它恐懼大火,所有的狼都恐懼大火。
所以,它領著三條狼遠遠地看見幾個人圍在一堆火旁又唱又跳時,它不敢貿然靠近,它冷靜的蹲了下來。它預感到它的孩子已經死了,彌漫在空氣中的燒焦氣味就是它的孩子被燒死後散發出來的,這夥人殺死了它的孩子。它的新婚丈夫獨來獨往慣了,它不在身邊的情況下丟了它們唯一的孩子,它知道自己將要麵臨什麼。想到這,心中的憤怒使這隻暴躁的母狼不時地站起來後原地來回走幾步繼續蹲坐在那裡仔細琢磨著襲擊方案。
人類繼續圍坐在篝火旁狂歡著,不時有金色的火花跳躍著消失在空中。這火光不僅給狼群帶來威懾,同時也帶來更強烈的仇恨。
人類的狂歡是對狼族最大的侮辱,而此刻,它們不得不屈服於這刻骨的侮辱。這份屈辱已經深深鑲嵌在母狼腦中。如果不是麵前的大火,它早已飛撲過去咬斷這些人的脖子。
對孩子深深的愛此刻在這位母狼心中演變成嗜血的仇恨。
突然狼群一陣騷動,剛才精神抖擻的三條狼一個個夾起長長的尾巴。母狼心中開始不安,果然一個閃亮的黑團射箭一樣落在它們中間。
“幽靈!”
它什麼時候加入了這個狼群?更確切的說它霸占了這個狼群。這條喜歡獨來獨往的殺手隻要想霸占一個狼群,簡直是隨心所欲輕而易舉的事。
從剛才這幾條健碩的壯年狼突然之間把掃帚一樣的大尾巴一下卷曲到肚皮下麵的舉動上就能看出這個惡魔威風不減當年。
對,它就是昆侖的父親“幽靈。”
六年前昆侖的母親因為傷勢過重死了,這條憂傷的惡魔消極的過了幾年後遇到了現在這個小狼群。它一眼就看上了這條健美的母狼,所以,他輕而易舉咬死了母狼的配偶自己成了這個狼群首領。
而被井下擰斷脖子變成烤肉的小狼崽,是它和母狼的第一個孩子。它像鬼魂一樣遊蕩回家裡時,狼窩裡空空如也,它疑惑之際升向空中的鼻子嗅出了濃濃的危險氣息。
一陣清風帶來一股人類的氣味和混雜著酒精、烤肉和狼的氣味。更讓它不安的是,這烤肉似乎有自己身上的一絲絲味道。順著味道飄來的方向,它射箭一樣向前竄去,鬼魂一樣落在群狼中間。
母狼垂首卷尾的告訴它丟了孩子的事,並且嗚嗚丫丫訴說是前麵這夥人類殺了它們的孩子。
當母狼準備好接受丈夫一頓暴揍時,幽靈一改常態的用舌頭舔了它。它用這種方式安慰妻子,意思是不要悲傷,一切有它。
幽靈巡視一圈它的隊伍---算它在內由五條狼組成的狼群,雖然數量少,但它清楚這三個手下是半大不小的壯年狼,戰鬥起來個個凶殘無比。它仔細觀察著這群人的人數,心思縝密的計劃著。
狼會數數,狼的思維能力堪比古代的進士、它數清了有七個人,以它的能力,頃刻間能撂倒兩個,母狼在平時能對付一個人沒問題,今天它的胸中裝滿了仇恨,這報仇的動力能讓母狼比平時更加凶狠無比。它同樣能咬斷兩個人的脖子,剩下三個人交給這幾個健壯的狼戰士。
令幽靈不解的是,它看見火堆旁正在媾合的兩個人。以它對人類的了解,這樣的場麵是絕對不會出現在眾人麵前的。最起碼,它從來沒見過人類這個舉動。它進士般的頭腦裡怎麼也想不明白怎麼回事?在同類麵前**裸交配不是屬於長毛動物的特權嗎?
難道這是一夥形似於人的動物嗎?它疑惑的來回踱著煩躁的步伐。
不管這夥動物屬不屬於人類,隻要你敢進入我的領地,殺死我的孩子,我就讓你們進來走不了!幽靈惡狠狠的想著。
狼的隊形以火堆為中心形成了扇形,它們各就各位預備著,這些嗜血的野獸為了給小狼報仇,一個個眼睛裡噴射出凶殘的光,它們想象著一會兒把這夥不速之客一口口撕成碎片吞進肚裡。
狼群靜靜等待著戰鬥命令……
放好筆記本的田下整理了一下設備,他看見火堆快滅了,時間也不早了,於是走過去用手捧起旁邊厚厚的雪把火堆撲滅。
乾完這些他坐下來等去廁所的倆人回來就出發,他轉頭向遠處隨意瞥了一眼,遠處的灌木叢中視乎有什麼東西在動,剛才他好像看見什麼東西一閃而過,怎麼突然不見了?他揉揉眼睛仔細觀看頓時倒吸一口涼氣,他大叫一聲:“狼群!”
東倒西歪的幾個人笑著說:“狼群來了請它們喝井下和秋田的喜酒!”
“真的狼群!起來,渡邊,井下,你們快看。”他著急的指著不遠處。
大家以為他開玩笑,嬉笑著隨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這一看不要緊,大家驚得酒醒了一半,不遠處幾條大灰狼正一聲不響注視著他們。
井下慌亂的站了起來,一條粗壯的大灰狼正一步步向這裡靠近。宮本和淺野都帶著手槍,但是倆人被井下趕到遠處方便去了。還有一把田下拿著,他迅速掏出手槍打開保險。
人在危急時刻,越是容易出亂。如果他們一直守著火堆,也許尚有一線生機。眼看大灰狼就要走過來了田下還沒有開槍,沒來得及穿上褲子的井下一把奪過田下的手槍大叫著:“開槍!開槍!”說著“砰!砰!”朝著大灰狼開了兩槍。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大灰狼毫發未損,反而激起它身後群狼的鬥誌,它們一窩蜂似的圍攻過來。這五個人丟下滿地儀器轉身就跑,但酒精的作用加上兩條腿的人根本跑不過四條腿的狼,轉眼間一群狼把他們團團圍住。
光屁股的井下看見兩條狼撲向同樣光屁股的秋田,他舉起槍瞄準其中一條狼,扣動扳機的一刹那,一個魔鬼式的咬合切在他的脖子上。幽靈奪命總是那麼悄無聲息,隨著打向空中的一聲槍響,他應聲倒在地上,其它狼一擁而上撲向井下,旁邊的秋田也一並被撲倒在地。
隨著秋田的淒厲慘叫一條大腿從光溜溜的屁股上撕了下來,白皚皚的雪地上一灘灘的鮮血,兩隻狼分彆撕咬著秋田的兩條胳膊,眨眼間一條血淋淋的胳膊就從身上撕了下來。胸腔的血一下湧在雪地,秋田尚未斷氣,他的心臟露了出來,母狼撲過去把依然跳動的心一口吞了下去……
一條灰狼正撕咬著小野,這時“砰!”的一聲槍響,這條灰狼打個趔趄慘叫起來,田下趁機沒命的逃跑。咬了渡邊一口的另一條灰狼猛的向宮本和淺野解手的方向跑去。
丟了手槍的田下沒命的跑,頭不回的跑,一條黑狼緊追不放,他剛一轉頭,那條黑狼伸出長長的爪子衝著他的胸口一抓,他啊的大叫一聲醒了……
睜開眼的田下心臟還在嗵嗵嗵跳個不停,他大口喘著氣,還沉浸在剛才的夢境裡沒有回過神來。他茫然四顧,眼前一片漆黑,這才意識到剛才在做夢。但是井下和秋田被狼群撕咬分屍的情景卻是真實存在的,那不是夢,這慘劇就發生在距離現在幾個小時之前。
他感到胸口一陣刺痛,黑暗中他摸到趴在他腿上的渡邊和睡著的小野。他摸摸渡邊的鼻孔,覺得有微弱的呼吸,他竟然沒死。他又摸摸胸口疼痛的地方,原來是惠子給他帶著的匕首,是匕首堅硬的刀鞘把胸口咯的發疼。
“居然沒有跑丟!”他拿出匕首想看看,但是眼前伸手不見五指,隻好又放進懷裡。他心有餘悸的回憶著,不明白那些狼為什麼沒有追來?尤其那條凶殘的大黑狼。群狼撲來時,田下甚至根本沒發現大黑狼的存在,它就像憑空出現一樣一口咬斷井下的脖子。就像井下隨手擰斷小狗崽子的脖子一樣-----想到這,田下打個冷戰,他恍然大悟了,井下擰斷的不是狗崽子的脖子,而是狼崽子!
這一推斷讓田下不寒而栗,之所以受到狼群圍攻,就是因為他們殺了狼的孩子。狼的報複之心他早有耳聞,進入中國這兩年多,他們也幾次遇到單個或者幾個狼群,但每次都互不侵犯,他們每次有驚無險的躲過一次次災難。
之所以平安無事活到如今,是因為他們沒有傷害它們,這二年在大山轉悠,遇到了草地沼澤,遇到灌木沼澤,但都有驚無險的挺過來了。大山饋贈給他們許多,卻沒有給他們任何傷害,沒想到,回國之前犯了這麼一個愚蠢的錯誤,給他們招來滅頂之災。
也許狼沒有追來是覺得一命抵一命,而且它們咬死兩個人,數量上還多殺了一個,所以不追了?又或者,狼覺得兩個人的肉夠幾條狼吃飽了,放跑幾個人,等它們餓了再追來飽餐一頓?是的,他曾聽說狼不會對自己的食物趕儘殺絕,它們會讓那些小動物繼續活著,等它們需要的時候再進行獵殺。
這和我們養著家禽,想吃時隨時取來有什麼區彆?
田下又冷又餓又緊張的胡思亂想,他竟然把人類一命抵一命這樣有道德約束的思維用在狼身上以此來自我安慰。
不知不覺眼前的黑暗開始變淡了,天馬上要亮了。他推了推小野:“小野君,我們不能老呆在這裡,狼群會找到我們的,再說,出不去我們即便凍不死也會餓死的。”
小野醒了,他看了一眼渡邊,說:“他這樣子,怎麼走?”
“我們輪著背他走,必須走出去,沒有走不出去的大山。”田下說。
“嗚---嗚---”樹林裡突然響起的叫聲,嚇得兩個人“啊!”的同時驚叫起來。他們緊緊的擠到一起,過了一會兒,沒任何動靜。小野渾身顫抖的說:“田下君,是不是狼群來了?”
田下上下牙齒激烈的磕碰著說:“好、好、好像不是狼的叫聲。”
小野哭喪著聲音說:“田下君,我們真的該走啦,凍不死,也會餓死,餓不死,也會嚇死,總也難逃一死……”
聽他這樣說,田下抖動的更厲害了。此時,森林裡靜悄悄的,安靜的聽不見一絲聲響。突然穿過的一隻兔子也能使他們繃緊的神經瞬間崩斷,此時比起逃跑的時候感覺更加恐懼。
“不就是死嗎?來吧!”小野讓田下把他的傷口重新包紮一下站了起來,他把渡邊扶在田下的背上,走出山洞。
“我們向南方走吧,南方的樹林越來越稀疏了,也許能走出去。”田下說。
其實這灰蒙蒙的天空,他自己也不確定南方倒底是哪個方向。小野沒說話,隻是跟著他,在後麵幫他扶著渡邊。小野心裡明白,田下心裡也沒譜,但是事到如今隻能這樣了。
他們艱難的走著,厚厚的積雪漫過他們的小腿。每走一步都十分艱難。他們已經走兩天了,還沒有走出森林。疲勞與饑餓使他們頭昏眼花,小野不時地抓起一把雪放進嘴裡,而他的雙腿已經壞死。
昏迷不醒的渡邊死沉死沉的,田下每邁一步都非常吃力。田下的腦子裡不時地冒出拋棄渡邊的想法,而每次總是在自責中堅持著。
“怎麼會有如此卑鄙的想法呢?田下,你不羞愧嗎?堅持吧,會走出去的,會一起回到日本的,加油……”他腿哆嗦著,咬牙堅持著往前挪動。
“我們很快能回到日本嗎?”渡邊突然清醒了一下,說出這麼清晰的話來。
田下喘著氣說:“會的,很快就能...回到日本,快到...連家裡人...都想不到。
秋田也曾經問過這句話,沒過幾個小時他就死了,靈魂果真很快回到了日本。現在
渡邊也問出同樣的話,田下把說給秋田的話再次說給渡邊。
走到一顆大鬆樹下,田下實在走不動了,他已經耗儘了所有力氣,他放下渡邊,一下癱軟在雪地大口喘氣。他環顧四周說:“這一片...都是鬆樹,我帶著匕首,去找一下...是、是、是否有鬆子吃。”
小野滿口血泡子點點頭,他看著蹣跚著走在一顆顆樹下尋找食物的田下,再看看渾身血汙的渡邊和自己。他把身體靠在樹乾上一動不動。他什麼也不思,什麼也不想,他覺得自己已經是個死人了。
“媽媽…天皇看我來了…媽媽…我回來了...家裡真溫暖啊,感謝天皇...天皇萬歲……”渡邊繼續說著胡話。
小野聽著他的話,重複著他的話:“天皇萬歲…天皇萬歲…哈哈哈哈哈哈……”他聲嘶力竭大笑起來,笑著笑著便大哭起來......
田下遠遠地看見一顆大鬆樹,上麵有好多鬆塔。田下一陣竊喜,他站在樹下卻夠不著樹枝上的果實。他想爬上去,但是他已經沒有了爬樹的力氣。
樹上的果實就像一塊磁石吸引他,他用儘力氣往上爬。絕境中的求生本能激發出想不到的奇跡,他居然爬了上去。他看著兩個鑲嵌著飽滿鬆子的鬆塔心裡一陣激動正要伸手去摘,“嘩!”一個灰褐色的影子麵前一閃,他心裡猛地一驚,“撲通!”一聲掉了下去。
掉下去的一刹那,他看見樹上蹲著一張恐怖的鬼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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