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實在不好做,我也隻好改行了。”他說。
蔣興達唉聲歎氣的說:“唉這日子什麼時候是個頭啊!上次我表弟來的時候,我就應該讓他把思祖帶到美國,我尋思自己年齡越來越大了,身邊隻有思祖這麼一個兒子,就沒有舍得讓他去,沒想到會發生這事,唉......”
石俊假裝不知道發生什麼事,問他:“你兒子怎麼啦?老聽你說救兒子,我也不好意思問,既然你今天主動說起這事,我就大膽問問。”
蔣興達拍了一下腿說:“唉!不好好讀書,和同學們一起搞反滿抗日遊行,被日本人抓了!”
“哦!上次那根野山參沒送給日本人嗎?”石俊問。
“送啦,讓城保大隊的戎隊長送進去的,但是他說日本人嫌少,不願意放人,說是要小黃魚。”蔣興達歎著氣說。
石俊說:“那怎麼辦?”
蔣興達愁眉苦臉的說:“沒辦法,東屋老曲倒是和日本人能說上話,他每天給日本人送菜,可是他說不敢和日本人提這事,他雖然給他們送菜,但是每次見了日本人腿肚子就轉筋,簡直是太窩囊了。”
石俊說:“蔣掌櫃,彆說老曲了,我見了日本人也趕緊躲得遠遠的。”
蔣掌櫃唉聲歎氣的說:“聽說這次抓的這批人要拉到外地乾苦力,說是勞動改造。我這幾天正在找買主,我想把這個院子賣掉,換成金條救回我兒子。”他說著說著,用袖子擦著眼淚嗚嗚哭起來,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石俊突然理解了他,在親情和道義麵前,有的人選擇了親情,有的人會選擇道義。
這兩者沒有對錯,之所謂高岸為穀,深穀為陵,道德的高度在哪裡?親情與道義兩者之間誰應該在高岸?誰又應該在穀底?高岸之上還有更高的山峰,深穀之下還有更深的深淵,看問題理解不同,所以想法就不同,世事變遷,道義與親情不就是這樣起伏變換著嗎?
古人雲,人不為己天誅地滅,人的親情處在高岸時,會把道義拋在深穀,反之,有人會把道義放在高處,親情可以舍去。
對蔣興達來說,自己這樣做是對的,抗聯也好,抗日義軍也罷,對他來說隻是個概念,他並不是十分了解這兩個隊伍的真實情況。隻知道他們是和日本人對著乾的隊伍,他認為自己的兒子就是被這些人帶壞了才被日本人抓走的,所以,他心裡恨這些人。出賣抗聯或者出賣抗日義士,隻要能救回兒子,他認為這樣做是一個父親該做的事,他不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日本人關起來,也許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了。
所以,他寧願拋棄道義也要救回兒子,在國家動蕩的年代,讓一個人胸懷大義放棄救兒子的機會是不現實的,隻要有一絲機會,哪怕這個機會是極致的損人利己,他也會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