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下部躺在豬窩牆壁上,迷迷糊糊的腦中回想著江口用刺刀一下捅開南野山崎的脖子那情景,他殺南野山崎的動作和鄉下人殺鴨子的情景一模一樣,也是把南野山崎細細的脖子向後擰了一下一刀劃開,脖子破口處冒出鮮紅的血,南野山崎也像現在的自己一樣沒有力氣掙紮,任由江口拿著飯盒接著人血大口大口喝。
殺鴨子的農夫在鴨脖子底下接著一個大盆,接血人看著滿盆鴨血眉飛色舞的笑,兩個相似的情景輪換著在他腦中替換顯現。
想著想著那個農夫的臉變成了江口,那隻鴨子變成了自己,江口把他細細的脖子向後一擰,一刀割斷他的脖子。
日下部大叫一聲清醒過來,自己還在豬窩,江口和戶田都不在了,他們去哪裡了?
他混濁無光的眼睛又一動不動盯在火堆對麵的牆上,那牆上的石頭形狀像一張人臉,一張滿臉皺褶苦大仇深的老人臉越來越清晰的顯現出來,對,是那個老頭。
他突然又想起在他麵前苦苦哀求不要殺了他孫子的老頭,在一次對抗聯傷員的搜捕中,他們這個小隊包圍了一個叫豁口崖的村子,黑田隊長牽著狼狗把全村男女老幼全部集中在一個平坦的大場地中,那次掃蕩和以往不一樣,因為整個村子隻搜出百來十個老人和孩子,甚至一個年輕女人都沒有,更看不到一個青年男子,於是黑田隊長下令全部屠殺,機槍響起頓時慘叫連天,那些抱著幼兒的老人和小孩瞬間倒地血流如注。
在一片慘叫聲中黑田隊長命令他們給那些還能發出聲音的人補刀,不能留一個活口。於是一部分士兵用刺刀挨個捅刺那些痛苦呻吟的女人和老人,而那些小孩子大多數當時就死了,沒有死的也在中槍倒地的母親懷中悶死了。
其它士兵繼續搜捕,說是搜人,實際上他們把家家戶戶都翻個底朝天,發現有用的東西一搶而空,沒用的一把火燒了。
日下部和幾個士兵留下來負責刺死那些還能發出聲音的。
有個老頭肩部中彈當時沒有死去,他在滿地屍體的血泊中看到了他孫子,正要過去拉起他孫子時被他們這幾個士兵發現,日下部向老頭開了一槍,老頭腿部中彈一個趔趄摔倒在地,血從他的小腿處湧出,他掙紮著用另一條腿拖著傷腿往前爬
日下部瞄準老頭另一條健康的腿又要開槍時被另一個士兵阻止,這個士兵提醒日下部黑田隊長的命令是用刺刀,這個時候是不用浪費子彈的。於是這個士兵過去舉起刺刀一下捅在老頭那條好腿上。
老頭大聲慘叫起來,但他一邊痛苦慘叫一邊用雙臂繼續往前爬,他的身後留下兩條粗粗的血線依然頑強的往前爬。
幾個士兵把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團團圍住,這孩子從一具女人的屍體下爬起來正滿臉鮮血驚恐的望著他們,他已經嚇得不會哭了。老頭望著他們露出絕望的眼神,他伸出被血染紅的手指著那個小男孩求他們放過他。
“你們殺了我,放過他,求求你們放過他吧,他才四歲。”老頭說。
一個士兵嬉笑著用一隻手把小男孩拎起來指著爬過來的老頭對孩子說:“過去找你的爺爺去吧。”這個士兵說著流利的中國話。
那個士兵是…江口,對,是江口,他想起來了。
小男孩已經嚇懵了,他看看不遠處的爺爺,再看看血泊中的媽媽,再看看周圍拿著血淋淋刺刀的日本兵,他突然放聲大哭,一邊哭一邊向爺爺走去,可是沒走幾步就被橫在麵前的屍體擋住去路。
這孩子被橫七豎八的屍體擋著過不去,轉頭無助的看向圍著他嬉笑的日本兵。
“從上麵爬過去,去找你爺爺。”
江口嬉笑著讓孩子從屍體上爬過去。